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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蕭紅《生死場》中的女性身體的敘事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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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蕭紅《生死場》中的女性身體的敘事策略

  摘要:本文認(rèn)為西蘇等女性主義者身體寫作的觀點,在蕭紅女性寫作中,特別是小說《生死場》中得到典型的體現(xiàn)。文章將從女性與生育、女性與死亡兩個方面,昭示蕭紅對女性真實生命本原的關(guān)注與追問。

  關(guān)鍵詞:蕭紅 《生死場》 女性主義 身體書

  “寫作是屬于你的,你是屬于你的,你的身體是屬于你的……寫你自己,必須讓人們聽到你的身體,只有到那時,潛意識的巨大源泉才會噴涌,我們的氣息才會布滿世界。”身體作為每一個人與生俱來且生而平等的唯一資本,它與生命的同一性是顯而易見的,因而關(guān)注女性生命就不得不把目光投射到女性身體之上。于是蕭紅將其女性視點悲憫地落在了中國底層女性的身體上,深刻地關(guān)注、思考著女性的生命形式及生存狀態(tài),將“女性”的痛楚、女性身體的痛苦,用自己備受摧殘的女性之身體,寫作更為悲慘的,牲畜不如的卑賤身體,為女性的身體吶喊。

  在《生死場》中,作者描述的對象不是某一個女性,而是包括老、中、青、幼在內(nèi)的整個女性群體,揭示了她們生、婚、產(chǎn)、病、老、死的全部人生旅程和在這一旅程中的痛苦掙扎。在此旅程中,女性軀體是“生”與“死”的主要場所,“生”,指生育,它象征著肢體進裂,血肉模糊的母體;“死”也指向一個與之相關(guān)的血淋淋的現(xiàn)實,讓人目睹肉體的驚悚的變質(zhì)和毀形。身體的掙扎隨著女性的誕生拉開序幕,然而死亡并不是終點,相反,讓女性越發(fā)走向冥冥之中的荒涼。

  一.女性與生育

  自古以來生育便是一場殊死的搏斗,在上世紀(jì)三十年代的舊中國,女人的生產(chǎn),就是女人的生死場。蕭紅認(rèn)為“生”是一種超乎死亡的痛苦,這痛苦又是作品中一切生育年齡的女人來承擔(dān)和領(lǐng)受的。于是蕭紅在《生死場》里將其稱之為“刑罰的日子”,李二嬸、麻面婆、王大姑娘、五姑姑的姐姐、金枝、都經(jīng)歷過“刑罰的日子”,她們分娩伴隨的慘叫和撕裂足以讓人掩目、不忍卒讀……

  其中,蕭紅對五姑姑的姐姐生產(chǎn)過程,可謂濃墨重彩,宛若一出另類驚悚劇,因為太恐怖太瘋狂又可笑可悲。從黃昏到天亮,女人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家人已經(jīng)開始預(yù)備葬衣。在蕭紅關(guān)照下,邊塞荒蠻的農(nóng)村根本沒有憐香惜玉可言,徹夜不歸的丈夫面對生產(chǎn)的妻子竟然暴力相對,“一看到妻子生產(chǎn)就反對”,借酒裝瘋沖進來,用長煙袋擲向她、將一大盆水潑向她。“大肚子的女人,仍漲著肚皮,帶著滿身冷水無言的坐在那里。她幾乎一動不敢動,她仿佛是在父權(quán)下的孩子一般怕著她的男人”。產(chǎn)婆強推著她走走,“她的腿顫顫得可憐。患著病的馬一般,倒了下來”。就在大家都以為她必死無疑、拖著她站起來時,孩子掉了下來當(dāng)場死亡,“女人橫在血光中,用肉體來浸著血。”蕭紅蝕骨地描寫女性生育的慘狀,是試圖印證“父權(quán)制文化秩序中身體作為女性的象征,被損害被擺布,然而卻未被承認(rèn)。身體這一萬物和社會發(fā)展永恒的源頭被置于歷史文化和社會之外。”

  生育必然會與性經(jīng)歷、女性的身體相關(guān)。蕭紅筆下的金枝便是《生死場》中女性身體被擺布、被損害的典型代表,同時,她把男性無法理解的女性身體感受寫進了作品:正值青春年華的農(nóng)村姑娘自有了性經(jīng)歷后立刻就收到了“懲罰”,未婚卻倒霉地懷孕了。懷孕給這位善良又單純的姑娘帶來的并不是為人母的幸福感受,而是無比的羞愧和不安,甚至是恐懼和厭惡。她忍受著人們流言蜚語:“上河沿去跟男人,沒羞的,男人扯開她的褲子!那丫頭也算完了!”非法胎兒的出現(xiàn)猶如暴力疾病等對身體構(gòu)成了威脅和傷害,如此痛苦的處境讓她開始憎恨自己的身體,厭惡自己身體的變化。當(dāng)她確信自己懷孕的那一刻,“她的心立刻發(fā)嘔一般顫栗起來,她被恐怖把握著了。”肚里的硬塊讓她失了魂,子宮成了滋生“怪物”的溫床。金枝像得了病一樣變成紙片人,仿佛是米田上的稻草人。身體和精神的雙重?fù)p害使她厭惡一切美好的東西:她膝頭上自由交配的一對蝴蝶在金枝眼中竟是“邪惡的蟲子”。顯然,金枝被男權(quán)中心的農(nóng)村社會制約著她的身體,而失去貞節(jié)的她只能麻木地接受刑罰的日子。越軌的蕭紅描繪了被毀滅的金枝,她拒絕了男性寫描繪了被毀滅的金枝,她拒絕了男性寫作中對女人的容貌的美化,對身體負(fù)面特征的掩蓋,并書寫著被誤解的禁忌——女性的真正的形體、生育。她選擇回歸女性真實的軀體與情感,訴說女性在嚴(yán)酷的生存現(xiàn)實中遭遇到靈與肉的折磨,生與死的痛苦掙扎。

  二.女性與死亡

  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蕭紅當(dāng)屬特例,沒有一個作家能像她那般感受、思考并描寫著女性之死。在她的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死亡,而直接描寫死亡的記錄,竟然都是女性,絕大部分都是農(nóng)村女性之死。比比皆是、血淋淋的事例,構(gòu)成了血淚斑斑的女性凄苦畫卷,是當(dāng)時社會真實形態(tài)和人間真實生活圖景的縮影,是社會弱勢群體,尤其是農(nóng)村女性的典型化與藝術(shù)再現(xiàn)。

  月英便是小說中女性身體被疾病困擾而慘遭變形的典型例子。這位曾被譽為打漁村最美麗的女人,擁有多情的眼睛,讓接觸她的人們“好比落到綿絨中那樣愉快和溫暖”,又溫婉可人“從沒聽她高聲吵嚷”。然自從婚后病癱,一切美好的“都完全消失了”。當(dāng)丈夫發(fā)現(xiàn)“請神,燒香”,“跑到土地廟前索藥”是毫無效果(也不可能有效)以后,丈夫便開始罵她、打他、折磨她、遺棄她、直至她的臀下腐爛、生蛆!污穢的排泄物浸滿了盤骨,她的身體“變成小蟲們的洞穴”。她的眼睛是綠色的,牙齒也是綠的,頭發(fā)像燒焦了,瘦得不像人形。她像一只被厭棄的“患病的貓兒,孤獨而又絕望……她的腿像兩雙白色的竹桿平行伸在前面,她的骨架炕上做成一個直角,這完全用線條組成的人形,只有頭闊大些,頭在身子上仿佛是一個燈籠掛在桿頭。”經(jīng)過長達一年且生不如死的折磨,月英徹底的絕望了。“我是個鬼啦!快些死了吧?活埋了我吧!”從鮮活到腐敗,從生到死,女性不僅失去了健康和美麗,還失去了人應(yīng)有的尊嚴(yán)。

  死亡場景中最為血腥的莫過于王婆的死。她為了生存先后三次嫁人,年輕時失去女兒,年老時兒子又因為當(dāng)土匪被官府捉去槍斃,重重打擊徹底摧毀了她生活的信心,最后以自殺結(jié)束痛苦悲凄的一生。“她的肚子和胸膛突然增脹,像是魚泡似的。她立刻眼睛圓了起來,像發(fā)著電光。她的黑嘴角也動了起來。好像說話,可是沒有說話,血從口腔直噴,射了趙三的滿單衫。”作者并無嗜丑的嫌疑,如此描述女性肉體的丑陋,是在貌似輕松淡漠的敘述背后,深藏著內(nèi)心的悲憫與不平,對女性無聲的死亡滲透著血淚的理解與控訴。

  在小說的最后,蕭紅悵然而又稍帶無情冷淡地評判這個小說世界的至高內(nèi)涵:“在鄉(xiāng)村,人和動物一起忙著生,忙著死……”鄉(xiāng)村女人,真的像牛馬一樣,“在不知不覺中忙著栽培自己的痛苦。”對于蕭紅筆下的女性來說,生與死是人生的兩個端點,中間連接的是瑣碎繁雜的生活,人生的起點是生育的苦難,人生的終點是死亡的荒涼,中間連接的是日復(fù)一日艱難的求生……

  三.結(jié)語

  魯迅在為《生死場》作的序中,稱它是“北方人民的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的一幅“力透紙背”的圖畫,然而身體的“生”與“死”般掙扎的女性書寫似乎長期被國家和民族話語自覺或不自覺地掩埋。本文以為,蕭紅《生死場》中的女性,不是男性文本幻想中的神女尤物,或者是妖魔化的妒夫魔女,而是有著女性切身體驗的真實生命狀態(tài)。這里面有她們的切膚之痛,有磨難與丑陋,也有歡欣和溫情。但是不管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她們都能用一種女性式的精神存在方式去對待,不同于父權(quán)文化中的那種充滿絕望氣息的連根拔起的死亡與終結(jié),那是一種綿延的和永不斷裂的生命之流。在這里,一切都不是截然對立的,甚至是生與死也可以相通和穿越,正如蕭紅,她的生命逝去了,但是她的能量轉(zhuǎn)化為一種女性式的精神永遠(yuǎn)存在著。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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