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xué)過程思考心得感悟:那一年,我們一起補過的高三
編者按:作者講述了自己高中上過5年的事實,引出了自己對教學(xué)過程中的思考和感悟。下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篇那一年,我們一起補過的高三。
那一年,我們一起補過的高三
我從不避諱自己高中上過5年的事實,連父親在我工作后開過的那個玩笑我也常常一笑了之。“可不得當高中老師嗎?高中課本都快學(xué)過兩遍了!”并且在那一屆高三補習生的預(yù)備課上我又一次舊事重提,我想我對他們的感情就不僅止于感同身受了。
那一年是我教書的第四個年頭,剛剛教完一輪的我暫時擺脫了剛?cè)肼殨r青澀無措,帶著一丁點兒的心安理得和一個暑假的心理建設(shè)誠惶誠恐地接過高補年級3班和10班的教棒,開啟了我職業(yè)生涯每年一級的第四級。
眾所周知,能夠在補習年級課堂上馳騁的老師一定是有著豐富的教學(xué)經(jīng)驗和應(yīng)考對策,在幫助補習生提升考試分數(shù)、穩(wěn)定備考情緒等方面有所建樹。而我,何德何能?難道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也知道了我的資深高中生經(jīng)歷,要我現(xiàn)身說法感化學(xué)生?我一邊自我調(diào)侃,一邊又在不遺余力地準備我的開學(xué)第一課。
那一天,驕陽似火,酷暑難當,我故作深沉地踱步邁進了高補3班,卻意外地收獲了學(xué)生們的陣陣驚嘆聲,有反應(yīng)就好,我暗自叫好。師父之前說的那些不聽課不理睬不抬頭的“三不學(xué)生”好像在這個班里還不存在嘛。但轉(zhuǎn)念又想,這些驚嘆應(yīng)該是送給我年齡的吧,畢竟在整個補習院里我是最資淺的,那這些驚嘆里面應(yīng)該還有質(zhì)疑有好奇有……,然而不管有什么,我都得接招。
于是,我開課便痛說革命家史,雖然時隔多年,但那三次高考經(jīng)歷依然令我記憶猶新,也令他們大吃一驚。從考試分數(shù)到信心重建,從突擊數(shù)學(xué)到成功逆襲,從科學(xué)備考到攜手前行……那節(jié)課上,我所預(yù)設(shè)的共鳴、共感、共情等等全部命中,從下課時他們的掌聲中我仿佛聽到了一個值得期待的開端正在開啟。
然而,事情并沒有我所想象的那種一馬平川、策馬奔騰,事實上,那節(jié)課的“開門紅”并未持續(xù)太久,在點綴了那個壓抑暗淡的八月后一切似乎又回歸于平靜。剛剛經(jīng)歷過一次高考選拔的他們因為種種原因被淘汰出局,重拾心情重樹信心重新坐進教室的他們有著對成功更深的渴望,所以不免有些急功近利。對于語文、英語這類長線學(xué)科他們的熱情是低的,他們的努力是少的,他們的掌聲也是曇花一現(xiàn)的。在之后的課堂上,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果然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退回“三不學(xué)生”的行列,與我互不干涉,以期相安無事。這于我,一個年輕氣盛的老師是不能忍受的,我一次次地點名提問,一次次地小組討論,一次次地要求分享,學(xué)生們的回答也是前言不搭后語,或是胡亂地抓過試卷蓋在正在忙活的理科題上,或是索性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fā)。那段時間,強烈的挫敗感縈繞在我的心頭。難道是我的課堂出了問題?或是我還未曾真正地理解他們?答案不得而知,直到那次沖突。
那是普通的一節(jié)課,一切都毫無征兆。我在課上提出了一個問題,自認為難度系數(shù)較低,撿了一個低頭做題的男生起來回答。一連叫了三遍,這個叫“安”的男生才慢慢抬頭平靜地看著我,緩緩地吐出了不輕不重的三個字:“我不會!”
“不會?不會站起來回答問題嗎?”顯然,他的態(tài)度惹惱了我。
“站起來也是不會!”他仿佛是嫌我打亂了他的做題思路,不陰不陽地回了我一句。
“站起來回答不會!”我提高音量,不依不饒地繼續(xù)提出要求。
幾輪下來,他極不情愿地懶懶起身,杵在那里。我打量著比我高近一頭的他,他微黃的頭發(fā)中隱藏著幾縷倔強地卷曲著,紫堂色的臉上掛著不屑一顧的表情,他并不正眼看我,眼神在我身后游離著??粗峭媸啦还У貥幼?,我怒火中燒,憤憤地擠出幾個字:“站到后面去!”估計他也覺得有點過分了,在我義正言辭地發(fā)布了處理結(jié)果后他竟然順從了。一時間,我竟有點感謝他。感謝他在我尚未想好若被拒絕后的應(yīng)急策略時挺身而出,感謝他在那樣的時刻以他的屈服維護了我初為人師的那一點尊嚴,感謝他給我這個徒有情懷卻無方法的青年教師上了生動的一課。
這次的交鋒我贏得有些勉強,本不打算再將此事重提,可是和我搭班的班主任趙大哥不答應(yīng),他試圖用自己手中的權(quán)力為我的眼淚討回一些說法,他的處理意見是說服教育加請家長。當天下午,我便在辦公室見到了安的父親,不老但很滄桑,一身莊稼漢的打扮,皺眉蹙額,眼里寫滿實誠,開口便道“對不起!對不起!”而且當著我的面就要收拾安。一時間,我又有些慌亂,我沒有絲毫準備,就像我對安的公然頂撞沒有絲毫準備一樣。這時,趙大哥眼疾手快地拉過安父親的手,并嚴厲地批評了他。在安嘟噥著向我道歉并被接受以后,安的父親心滿意足地走了。我想那時的我一定很傻,會不會像個被男同學(xué)欺負后找來家長撐腰的小女孩呢?
這件事情顯然沒有這么快終結(jié),當天的晚讀,安果然沒來,我有點惴惴不安,正在我揣度著要不要去宿舍看看時,安被班主任提溜著進了教室,垂頭喪氣的,像個打敗的兵,讓人也有點心疼。下課后,我把他叫出了教室。我說:“老師想跟你聊聊!”我們沿路而行,來到了操場。“對不起!我沒想叫你爸來。”我率先打破僵局。顯然這份道歉讓他有點始料未及,他松開一路上攥緊的拳頭又開始不停地搓手:“老師,是我錯了!”“你爸對你期望挺高的,就像當年我爸對我的期望。”聽到了這句話,安抬起了頭看著我,我繼續(xù)沉浸在那份回憶里,“那年,高考失利的我主動要求去外地復(fù)讀,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我爸帶著我前前后后地辦理報名手續(xù),忙得滿頭大汗,可是,成了大姑娘的我最終也沒好意思給爸爸擦擦汗,眼看著那顆顆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我記得,辦完最后一個手續(xù),我爸要送我去宿舍,他忽然拉起我的手,就像送剛?cè)雸@的小朋友一樣,小心翼翼又滿是不舍。我的手躺在爸爸溫暖的掌心里,滿滿的幸福,那份幸福一直持續(xù)到現(xiàn)在……你爸好像不太善于表達。”我話鋒一轉(zhuǎn),又引到了安的父親。安有點抱怨地說:“我爸是個農(nóng)民,不會教育,他對我們兄弟三個就會打罵,我早都不想在家里呆了。”“所以,你想通過高考改變這一切?”“也許吧!這次再考不上我就去打工。”“你有沒有想過,父親只是不善于表達,其實他心里比誰都愛你。”安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看著腳尖。半晌,安說“其實我媽才疼我們呢,可是……去年……走了。”他哽咽了,我也沉默了,輕輕地遞給了他一張紙巾。
也許是那張紙巾打破我們之間曾經(jīng)劍拔弩張的僵局,也許是我的率先道歉填補了我們之間略不對等的鴻溝,也許是我們的故事里彌漫著彼此之間的悲喜……從那天起,我會有意無意地關(guān)注這個有點倔脾氣的男生,會叫上三五同學(xué)與他一起在春風沉醉的夜晚暢談理想,也會約上周末不回家的幾個同學(xué)同他一道來我家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們在一起,不談成績,不說高考,你高談你的足球王子,我細數(shù)我的娛樂鮮肉,你表演你的幽默段子,我闊論我的大道理想……
就這樣,我們一起補過了高三,補過了青春幽暗的歲月。
又逢一年教師節(jié),照例收到了安的祝福:“感謝您引領(lǐng)我從無知到有知,遍覽世界的精彩;感謝您教導(dǎo)我從幼稚到成熟,體味世事的澎湃:感謝您呵護我從弱小到強大,品嘗成長的悲喜。感謝珊珊老師陪我度過了美好的高補時代,您的嚴,您的愛,您的管,您的教,安將銘記一生。”腦海中不禁浮現(xiàn)了那張紫堂色的臉龐,掩映在那身橄欖綠的軍裝中,不俊朗卻青春洋溢,恰如秋月春花,裝點著我們一起走過的歲月,回味著我們一起補過的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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