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中外優(yōu)美散文

古今中外優(yōu)美散文

　　散文創(chuàng)作來源甚廣，正如馮驥才所定義的那樣：“一個人平平常常走在路上就像散文。”下面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給大家?guī)淼墓沤裰型鈨?yōu)美散文，供大家欣賞。

　　古今中外優(yōu)美散文：圣皮埃爾島上的歡樂

　　在我曾經(jīng)羈留過的居住地中(我曾有過一些迷人的住地)，沒有一個像位于比安湖心的圣皮埃爾島那樣使我那么真切的感到幸福、給我留下那么溫馨的懷念的了。這個被沙納泰爾居民稱為土塊島的小島，幾乎不為世人所知，就是在瑞士本土也是未足掛齒的。據(jù)我所知，沒有一個游客曾經(jīng)提到過它。然而，對于一個喜歡限制自己活動范圍的人的幸福來說，它可就稱心極了，住處的位置也十分獨特。因為，雖然我是惟一的一個迫于命運而來到這里的人，但我并不認(rèn)為只有我才有那么純樸的興趣，盡管迄今還不曾在別人那里找到這種興趣。

　　比起日內(nèi)瓦湖畔，比安湖畔則更加荒僻、更加富于浪漫色彩。因為這里的峭壁和樹林更靠近湖水，是那么明媚。這兒的作物和葡萄沒那么多，城鎮(zhèn)和住家沒那么密，但一樣的郁郁蔥蔥，還可以見到有草地和濃蔭遮蔽的幽靜處。這兒有更加鮮明的色彩變化，更加明顯的地形起伏。那些令人心境曠達(dá)的湖畔，由于缺少便于馬車行走的大道，所以很少有游人涉足。但是，對于那些耽于冥思的孤獨者，它可就趣味盎然了。他們喜歡悠然陶醉在大自然的嫵媚之中，喜歡在一片寂靜中沉思默想，只有鷹的尖叫、鳥的啼囀和山間飛瀉而下的激流的嘩啦聲偶爾打破這片寂靜。這個幾乎是圓形的美麗水域，把兩個小島攬在懷中，一個住著人，種了莊稼，周長大約半里;另一個較小，也更偏僻、荒蕪。后來它被人平掉了，因為大島常受波濤和風(fēng)暴的侵蝕，人們不得不從小島取土去修補。弱者之軀常常就是這樣為強者所利用了。

　　島上只有一所孤零零的房子。但它寬敞、舒適、實用，跟小島一樣隸屬伯爾巴的收稅所。一個稅務(wù)員偕家室和仆人住在這里。他在島上有一個規(guī)模不少的家禽飼養(yǎng)場，一個鳥棚和幾個魚塘。這個島小巧玲瓏，地形、地貌是那樣復(fù)雜，給這兒提供了千姿百態(tài)的景致，培育了許多品種的作物。那兒有耕地、葡萄園、樹林、果園和小樹林遮蔭的肥美牧場。牧場邊長滿各種小灌木叢，湖岸因此清涼常駐。一個長形的平臺，栽著兩行樹木，依傍著小島。平臺中央有一個漂亮的大廳，葡萄收獲的季節(jié)，每逢星期天，湖畔附近的居民便聚在這兒，載歌載舞。

　　在莫蒂埃遭到圍攻之后，我就逃到了這個島上。我覺得在這兒的逗留太吸引人了，在這兒過的生活太合乎我的性格，于是我打定主意，在此地終我余生。我無憂無慮，唯恐人們不讓我實現(xiàn)這一愿望。這個計劃和我前往英國時的計劃不同，我一開始就有不祥之感。懷著這種惴惴不安的預(yù)感，我巴不得人們把這個避難處變成牢獄，將我終生囚禁，使我失去離島他去的能力和希望，使我斷絕與陸地的來往，以至對世上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這正好使我忘掉這個世界的存在，也讓別人忘掉我的存在。

　　人們只讓我在島上羈留了兩個月。就我而言，能在這兒住上兩年、兩個世紀(jì)、乃至來生來世，我都不會有片刻厭煩，雖然我那時只有稅務(wù)員、他的太太和仆人相伴，沒有任何別的交往。他們的確是一些非常善良的人，這恰好是我求之不得的。我把這兩個月視為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辰。如果我不讓內(nèi)心產(chǎn)生對另一種狀態(tài)的片刻希求，這個時辰將足以叫我終生感到滿足。

　　這種幸福究竟是什么呢?這種幸福的享受包含著什么呢?我要讓世人根據(jù)我對這兒的生活所作的描寫去猜測。那種難能可貴的悠閑生活便是我最基本的，也是主要的享受。我渴望體味的是它全部的溫馨。我在逗留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個恣情于悠閑生活的人所需要的其樂無窮的消遣而已。

　　在我自己刻意追求的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不靠任何人幫助，又不會被任何人發(fā)覺，我根本不能出去。若沒有周圍人的幫助，我簡直不能越雷池一步。人們倒是巴不得將我孤單單地撇在這里。我心想，他們的希望倒給我引起了另一種希望，我要更加恬靜地度過余生，要比我先前過的日子更加恬靜。想到我還有時候安頓自己，所以開始我便有意不作任何安頓。我匆匆遷居于此，只身一個，兩手空空。爾后才相繼弄來我的女管家、書籍和小家當(dāng)。但我樂得什么都不取出來。我沒有開啟我的箱箱柜柜，讓它們原封不動地放在那兒，就像它們剛運到時那樣。我住在這所我打算打發(fā)余生的房子里，卻好像住在一家第二天又要去上路的客棧一樣。所有的行囊都不打開，倒是十分便當(dāng)，要把它們整理整理反倒要壞事的。我感到最開心的事就是讓我的藏書永遠(yuǎn)封在箱子里，也不用文房四寶。當(dāng)一些倒楣的來信迫使我提筆作答時，我就嘟噥著去向稅務(wù)員借文房四寶，用完就立即還給他，一心指望有一不再，有再不三。然而這種指望總是落空。我擺滿我的房間的是花花草草，而不是那些討厭的廢稿和破舊書籍，因為我那時剛剛迷上植物學(xué)。伊韋努瓦博士使我對植物學(xué)產(chǎn)生了興趣，這種興趣很快發(fā)展成了一種嗜好。我再也不想做那些勞心費力的文字活計了。我應(yīng)該做一種有趣味的事情，它既能使我感到快樂，又只需慵懶人肯費的那一點氣力就行了。為了消磨殘生，我動手寫起《圣皮埃爾島植物志》。我詳詳細(xì)細(xì)地，一樣不漏地去描寫島上的各種植物，這就足以打發(fā)我的光陰。據(jù)說有個德國人寫了一本關(guān)于檸檬皮的書。我原來也打算寫一本關(guān)于草地的每一種種籽，森林的每一類苔蘚，巖石上每一種地衣的書;總之，我不愿意漏掉一根草、一棵植物，而且要詳詳盡盡。按此絕妙的計劃，每天上午，和大伙兒進過早餐后，我便手拿放大鏡，挾著我那本《自然的體系》出發(fā)去島上的某塊地段考察。為此，我曾將小島劃分成若干方塊，以便按不同季節(jié)逐片把這些方塊走完。我觀察植物的組織、結(jié)構(gòu)和開花結(jié)果。那時，我對植物開花結(jié)果的各種方式還頗感新鮮哩。每一次觀察，我都感到陣陣心醉神迷，沒有比這種感覺更為特別的了。我似癡如醉，在相同品種中驗證區(qū)分植物的屬性，希望認(rèn)出更為珍奇的品種來。過去我對此一竅不通。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觀察到開花結(jié)果的各個微妙的過程：夏枯草兩支長長的雄蕊是如何分叉的;蕁麻和墻草的雄蕊是怎樣具有彈性的;鳳仙花和黃楊的蒴果又是怎樣炸開的……不禁心頭一喜。我真想問問別人是否見過夏枯草的角，就像拉封丹總是問別人曾否讀過《哈巴谷書》一樣。兩三個鐘頭過后，我便滿載而歸。要是碰上雨天，午后我就待在家里，擺弄這些東西聊以消遣。我利用下午剩下的時間，同稅務(wù)員、他太太和我妻子戴萊絲訪問他們的工人，參觀他們的收成，常常還會同他們一塊干起來。前來看望我的伯爾尼人經(jīng)?？匆娢遗涝诖髽涞母叨?，腰帶上束著一只袋子，我好往里面裝果子，然后用繩子將它吊到地面。我在上午的活動以及由此而獲得的良好心境，使我午餐后的小憩愜意極了。不過，倘若午餐的時間拖得太長，而這時天氣又很迷人，我就坐不住了。于是，趁大伙兒還在餐桌上時，我就悄悄地溜出來，獨自一人跳上船，把船搖到湖心。這時湖水一平如鏡。我直挺挺地躺在船上，眼睛仰望著天空，任湖水緩緩地?fù)u，有時長達(dá)幾個鐘頭。我沉入千百種遐想之中。這些既模糊但又甜美的遐想。沒有任何明確或固定的對象，但依我看來，卻比我在人們所謂的各種樂趣中找到的最甜美的樂趣還強似百倍。當(dāng)夕陽西垂，提醒我該回去了時，我常常還在離島很遠(yuǎn)的地方。為了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趕到島上，我不得不竭盡全力把船劃回來。有時候，我沒有泛舟湖心，而是沿著蔥綠的島岸游弋，那清澈的湖水常常誘我跳進湖水。不過，我走得最多的水線是從大島到小島。在小島上岸，在那兒度過午后的時光。時而在柳樹、瀉鼠李、春蓼與灌木叢中作舉步維艱的散步;時而佇立于某個小沙丘上。那上面覆著細(xì)草和歐百里香，甚至還有巖黃芪和三葉草，好像從前曾有人把種籽撒在那兒似的，這里特別適宜兔子棲息，它們可以在那兒平平安安地繁衍，既不必?fù)?dān)驚受怕，又不會傷害什么。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稅務(wù)員。他便從沙納泰爾弄來了一群公兔和母兔。他的太太、他的姐姐、戴萊絲還有我，我們一起煞有介事地把兔子安置到了那個島上。在我離島之前，它們開始生育后代了。倘若能夠耐得住數(shù)九隆冬的嚴(yán)寒，那它們一定子孫成群了。建立這個小小“殖民點”，就成了一個大好日子。當(dāng)我神氣十足地率領(lǐng)著同伴們把兔子從大島遷往小島時，就連阿耳戈英雄們的舵手也不會有我那么自豪。我十分得意地注意到，那位對水過分恐懼、往往見水就昏的稅務(wù)員太太，那天在我的帶領(lǐng)下滿有信心地上了船，在整個航程中沒有半點驚慌神色。

　　當(dāng)湖水激蕩，不能泛舟時，我就在島上度過我的下午，到處溜達(dá)，采集植物標(biāo)本。有時坐在最招人喜愛而又最僻靜的角落縱情幻想，有時坐在土臺或山丘上，騁目全湖和沿岸旖旎迷人的風(fēng)光;湖的一側(cè)有近山環(huán)繞;另一側(cè)則伸展著一片富饒而肥沃的平原。極目遠(yuǎn)眺，一直可以望見遠(yuǎn)處遮擋住視線的淡淡的青山。

　　黃昏將近時，我從島的高處下來，信步來到湖邊，坐在某個隱蔽處的沙灘上;濤聲陣陣，湖水翻騰，吸引住我的情思，驅(qū)除了我心頭因別的事引起的激動，使我整個心思沉浸在柔美的遐想之中。這時間，夜晚常常悄然而至，而我還沒有察覺。湖水在我眼前時漲時落，喧嘩不止，時強時弱的波濤聲，不停地在我耳邊喧騰。它們?nèi)〈宋夷且蚧孟攵Ｖ沽说膬?nèi)心活動，不費心神就足以使我愉快地感到自己的存在。我時不時泛泛而短暫地思考世界上各種事物的不穩(wěn)定性，水面恰好給我提供了這種不穩(wěn)定的圖景。但是這些淺淡的印象很快就消失在這種單調(diào)的持續(xù)運動中了。那持續(xù)運動安撫著我，用不著我的心主動配合，就不停地把我吸引住了。到了鐘點和事先約好的信號把我召喚時，我得很費些勁兒才能從這狀態(tài)中脫身出來。

　　晚飯后，每當(dāng)夜空晴朗，我們還要一塊兒到土臺上散散步，呼吸湖上的氣息和清新的空氣。我們到?jīng)鐾ば_、嬉笑、聊天，哼一支古老的歌曲，它比那扭扭捏捏的現(xiàn)代歌曲可就強多了。末了，各自帶著對這一天的滿足心情回去就寢，一心巴望明天還要這么度過。

　　撇開那些令人厭煩的不速之客不談，我在圣皮埃爾島上勾留，就是這樣打發(fā)日子的。簡直可以這樣說，那里的東西太有吸引力，足以喚起我心中如此強烈、如此柔美、如此持久的懷念。十五年后，每當(dāng)我想起這個可愛的地方，仍因熱烈的向往而恍如身在其中。

　　我在漫長歲月中歷盡滄桑，我發(fā)現(xiàn)，具有最甜蜜的享受和最強烈的快感的時期，并非那些常引起回憶或最使我感動的時期。那些一時的狂熱和心血來潮的時刻，無論多么熱烈，卻恰恰因為本身的熱烈程度而僅僅成了生命線上一些稀稀落落的點。這些點為數(shù)太少、稍縱即逝，不能形成一種狀態(tài)?？晌倚乃鶓涯畹男腋?，斷乎不是由一些瞬息即逝的時刻，而是由一些平凡而持久的狀態(tài)構(gòu)成的。這些狀態(tài)本身并不強烈，但它們的魅力卻隨著歲月的流逝而驟增，最終能夠從中找到無與倫比的快樂。

　　世間萬事萬物都在連續(xù)的波動中，沒有一樣?xùn)|西能夠保持它的一種固定而永久的形式。因此，與外界事物相因而生的情感，必然與它們的變遷而一起變異。我們的情感常常在我們之前或在我們之后，去追憶那不可再得的過去，或去預(yù)想那也許遠(yuǎn)不會有的未來，總之，沒有一件堅實的東西可以作為心靈的依托。由此可見，世間有的只是逝去的歡樂，而所謂持續(xù)的歡樂，我很懷疑它是否存在過。我們難得有享受十分強烈的那么一剎那，而足以使我們的心真正能夠說出：“愿這一剎那長此下去。”既然如此，我們怎能把這樣一種瞬息狀態(tài)——它只給心中留下不安和空虛，只留下對過往某些事物的悔恨和對今后某些事物的希求——稱為快樂呢?

　　但是假設(shè)有這么一種狀態(tài)，在那里，心靈能夠找到一個堅實的位置，整個兒地靜息在那里，并在那里聚集它整個的存在，既不必追懷過去，亦不必思考未來;在那里，時間對于它是虛無的，“現(xiàn)時”一直延伸著，但又不顯出它的連續(xù)性，不顯出它那相繼接續(xù)的印跡;在那里，除了惟一感覺到我們的存在以外，再無貧乏或享受，快樂或痛苦的感覺，更無希冀或恐懼的感覺。我們自身的存在這惟一的感覺就能夠把我們的心靈完全充實。只要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一天，凡是處于這種狀態(tài)中的人就都可以稱自己是幸福的人。這種幸福并非來自那種不完全的、貧乏的、相對的幸福，就像我們在人生樂趣中所感到的那樣。而是源于一種豐盈的、完備的、充實的幸福，它不給心靈留下半點空虛之感，使它需要填補。我在圣皮埃爾島上，有時躺在船中隨水漂移，有時坐在洶涌的湖水邊，要么坐在景色秀麗的江邊，或是水流穿經(jīng)鑠石潺潺作響的溪邊獨自遐想時，常常處于這種狀態(tài)中。

　　在這種境界中享受到的是什么呢?這絕不是自己身外的東西，除了我自己和自己的存在以外，再沒有別的東西了。只要這種狀態(tài)持之以恒，人就和上帝一樣心得意滿。排除異念而感到自身的存在，這本身就是一種滿足和寧靜的珍貴情感。它足以使每個善于排除世俗的和肉欲的雜念的人感到自身存在的珍貴和甜美。因為世俗的和肉欲的雜念總是不斷地分散和擾亂我們對生活在人間的甜美感覺。但是，人類的絕大部分，由于不斷受到各種情欲的糾纏，他們很少能夠感受到這一境界，或者只有片刻的嘗試，因而對此只有一種含糊不清和混亂的觀念，不足以感到那其中的韻味。按照現(xiàn)在的事物結(jié)構(gòu)，他們?nèi)羰强释@些甜蜜的沉醉而討厭積極的生活，那甚至是沒有益處的，因為對生活不斷產(chǎn)生的需要給他們規(guī)定了義務(wù)。然而，一個不幸者，斷絕了和人類的交往，再不能做點于他人、于自己有用或有益的事情了，在這種狀態(tài)中，他卻能找到人生的至樂極福，作為補償。這才是命運和人所無法從他那兒奪去的。

　　誠然，并不是任何人，在任何境況中能體會到這些補償。那就需要心地平和，不能有任何情欲來打擾這種平靜。需要有感而發(fā)的內(nèi)心情境，需要把內(nèi)心情境與四周的客觀事物相融合。絕對的安息和過分的激動都是不需要的。但必須有一種均勻而適度的內(nèi)心活動，沒有波動和間隙。沒有內(nèi)心活動，生命就不過是麻木的東西;它若是不平衡或過于激烈，它就會驚醒。當(dāng)它使我們意識到了四周的事物，它就會敗壞我們遐想的魅力，把我們從自身中分裂出來，使我們重新回到財物和人類的束縛中，再度感到我們的諸般不幸。過于沉靜會令人生悲，出現(xiàn)死亡的陰影，因此就需要借助于一種令人快樂的想象力。上天曾賦予他們以想象力的人們自然會得到這種援助。這時，不是來自外部的內(nèi)在情感便在我們內(nèi)心產(chǎn)生了。靜下來的時候比較少，但是當(dāng)一些泛泛的、愉快的思考只是輕輕掠過心靈的表面不激動它的深處時，沉靜也同樣是令人愜意的。只需要足夠的思考就能回憶起自己，而把痛若忘卻。無論在哪里，只要能夠靜下心來，就可以去幻想。我常常想，若是把我囚在巴士底獄或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里，我也仍然可以悠然幻想。

　　但是，還得承認(rèn)，在這個富饒而僻靜，受著大自然的限制、與世隔絕的小島上，悠然遐想，可就更加自由、更加愜意了。在這兒，一切都給我提供了令人愉快的景象，沒有任何東西勾起我對痛苦的往事的回憶。與少數(shù)居民的交往，親切而溫柔，并不十分有趣，不會沒完沒了地占用我的時間;在那兒，我可以無拘無束地成天恣情于令我感興趣的事物和最懶散的悠閑生活中。一個幻想家，他若能從令人生厭的事物中提煉出令人快慰的幻想，借助于所有感動他五官的一切，若能陶醉其中，其樂融融，那么，這個機會對他無疑就是絕妙的了。當(dāng)我從長久和甜蜜的遐想中覺醒過來時，發(fā)現(xiàn)周圍是綠茵和花島，當(dāng)我騁目于遠(yuǎn)方那環(huán)繞一汪清澈晶瑩的寬寬水域、富于浪漫色彩的堤岸時，我把每一件可愛的東西都融化在我的想象中了;最后，當(dāng)我逐漸清醒，意識到周圍的一切時，我簡直分辨不出想象和現(xiàn)實之間的分界線。因為，在那逗留的愉快時光中，所有一切都使我這種沉思與幽靜的生活變得親切可愛了。我為什么不在這島上度過余年，永遠(yuǎn)不出島，見不著一個陸上居民?他們總是令我回想起這些年來那伙人對我的加害。我很快會把他們忘掉，但他們不會忘掉我的。但只要他們再不能打攪我的平安，我也就不計其他了。當(dāng)我把社交界的紛擾所引起的塵世的欲念擺脫掉了之后，我的靈魂就常常超越了這個氛圍，去與天使們提前交往了——它還希望盡快有更多的天使。我明白，人們不會還給我這么一個溫柔的避難處了，他們原先也是不愿意讓我到那兒去的。但他們阻擋不了我展開想象的翅膀，飛向那兒，領(lǐng)略幾個鐘頭的快樂，好像我還住在那里一樣。我在那兒能夠做的最甜蜜的事也許就是縱情幻想，當(dāng)我把自己想象成在那兒時，豈不與真的在那兒沒有兩樣嗎?有時想象比真的還真哩，因為我把那迷人的圖景融進深奧而單調(diào)的幻想之中了。當(dāng)我心馳神往，這些景物往往超脫了我的感官意識。現(xiàn)在，我幻想得越深入，幻想中的景物就越清晰，與當(dāng)初我真的待在那兒時相比，如今我似乎更加身臨其境，更加其樂融融。不幸的是，隨著想象力的衰竭，我的幻想越來越困難，而且不能持續(xù)多久了。唉，人行將脫離自己的軀殼時，卻被它裹得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