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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短篇小說故事: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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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xué)習(xí)啦:你們喜歡蝴蝶嗎?有沒有人曾經(jīng)以這個為話題去跟你們搭訕?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篇《蝴蝶》。

  你喜歡蝴蝶嗎

  啊?

  蝴蝶?

  不是很喜歡。

  窗外的遠(yuǎn)山被夕陽淋上一層耀眼奪目的碎金,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老師用三角尺的尺尖敲打著黑板。桌子上是上午剛在政教處領(lǐng)的校服外套,還有一張略有些折痕的試卷,我愣愣地看著前排男生慢吞吞地“唔”了一聲,又伏在那一片夕陽遺落在桌面的柔和光輝中。

  我用筆戳了戳男生的后背,筆帽穿過針織毛衣上不大的洞,觸到了對方凸出的脊梁骨。粉筆伴隨著刺耳的刮擦聲在黑板上劃出僵硬的線,灰白的,毫無生氣地向前走去。男生回頭的同時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頭像一片低下的黑色海洋。

  “不要講話。”老師沒有轉(zhuǎn)身,刮擦聲重新響了起來,夾雜著窸窸窣窣的摩擦聲。那只粉筆忽地斷掉了,黑板上的圖形出現(xiàn)一個明顯的頓點。男生顫抖了一下,將一張紙條推到我的桌角。“?”我和這個問號對視了一會兒,提起筆在紙條的空白處寫道:你叫什么?夾著紙條的指尖越過男生的肩膀,正迎上老師掃視的嚴(yán)厲目光,觸電般丟到了他的背上。

  他在老師的注視下挺直了腰板,桌與桌的夾縫里滑來一個嶄新的校牌。

  季茗。

  我低頭將校牌小心地摁在掌心,迎著老師穿過季茗的視線終于將注意力放到了題目上。隨著一只只高舉起的手,夕陽溫暖的籠罩逐漸從教室里挪移開來,陰冷開始蔓延。我抬頭看了看窗外,遠(yuǎn)山璀璨明亮,遙遠(yuǎn)的,一大片金色,大膽地鋪開來去。

  在嘈雜的人聲中我將試卷遞給收卷的同學(xué),窗外的夜色蠢蠢欲動,想提前占領(lǐng)時間的領(lǐng)土??粗A夏:淖约?,我伸了個懶腰,耳邊傳來骨頭咔噠咔噠的聲音。肩膀上有被什么東西輕輕拍打的觸感,我轉(zhuǎn)過頭,面前的女生眼角帶笑。“你好呀,我是宋簡。”聲音像是糖果一樣的融化在我耳邊,及肩的發(fā)隨著身體的動作幅度而輕輕擺動著,我遲疑著拉住對方伸出的手,宋簡笑得更甜,像是某種小動物一樣的笑容。

  在這種笑容下我對她頓時升起了點點不能形容的憐惜,無端地想起化掉一半的冰激凌,你舍不得扔掉,又只能捧在手心。我第一次對這里的人揚起了微笑:“你好,我是淮安。”宋簡捧著我的手,眼睛彎成月牙。

  “淮安,你剛剛過來,要不要我?guī)闶煜ひ幌聦W(xué)校?”不同于其他同學(xué)在好奇心過后的冷淡,宋簡給人的感覺就是毫無防備的天真,在那雙茶色的大眼睛注視下,你無法拒絕她的任何一個請求。

  我慢半拍地點了點頭,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拉著向外跑去。在宋簡的牽扯下,我像是提線木偶,踉踉蹌蹌地才跟上她的步伐。

  后來我問過季茗,當(dāng)初向自己搭話的時候為什么要以蝴蝶開口。季茗沉默了很久,因為當(dāng)天我穿了一件繡著蝴蝶的上衣。

  就這樣?我驚異地瞪大了眼睛。

  季茗點了點頭,又從口中蹦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詞。我喜歡。

  我只好閉了嘴,自己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揣摩對方喜歡的到底是蝴蝶衫,蝴蝶,還是穿蝴蝶衫的我。他又認(rèn)真地重復(fù)了一遍,我喜歡。

  好好、知道了……我扯扯嘴角表示無奈。

  季茗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粗獷,而是清秀,現(xiàn)在很招人喜歡的那種類型,成績更是年級拔尖,應(yīng)當(dāng)是那種極受歡迎的段草才是。不過令我不解的是,大多數(shù)同學(xué)基本將他視若透明,不理不睬。

  孤僻?清高?

  彼時我正把這個疑問拋給宋簡,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是有點不正常……他們還說變態(tài)呢。”

  我微蹙起眉:“有這么夸張嗎,我看他就是不太會說話而已。”“而已?”宋簡的聲音突然高了一個八度,我沒有想到她的反應(yīng)會那么大,愣在原地。

  “你是第一個不相信我的人,淮安。”

  她在分別時這樣小聲對我說,融化在老城區(qū)擁擠的人流中。

  在第二次月考之后,準(zhǔn)確來說是我在這里的第一次,迎來了全校表彰大會,在大屏幕鮮艷的顏色映襯下那兩個用金色鑲起的字格外顯眼。季茗站在校長旁邊,接下獎金后鞠了一躬,又風(fēng)輕云淡地下臺去了。

  我突然發(fā)覺周圍只有我一個人鼓掌,別班那些客套稀少的掌聲仿佛是我拍掌的回音。

  季茗回來在座位上坐定時,某些事就開始不對勁了。起先只是目光,像是四面八方吐來的蛛絲,將季茗和他身邊的我籠罩在內(nèi)。季茗像是習(xí)慣了似的完全沒有反應(yīng),我略有些變扭地坐正了身子。

  但還沒有結(jié)束,緊接著是低語,不知道來源于哪里,仿佛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一些單調(diào)的詞漂浮在空中:精神問題,高分,不可能。像是喧鬧的蟲鳴,令人厭惡與恐懼。

  季茗拍了拍我的肩。沒關(guān)系。他笑了笑。

  我垂下了眼眸,在思想的寧靜中,外界的嘈雜卻更加明顯。我從來沒有進(jìn)入過那些女生組成的小圈子里,現(xiàn)在卻以另一種我無法想到的方式和季茗一起站在了圈中。

  季茗忽的拉了拉我的袖子,眼神飄向半開的安全通道。我轉(zhuǎn)頭掃視了一圈昏暗的禮堂通道,所有的教師基本都聚集在禮堂的前部,只有螢火蟲般幽暗的瑩綠色在走廊盡頭徘徊。

  出去?

  好。

  他沖我比口型。我慢了半拍,點頭的瞬間被季茗握住手腕,往外的過道上壓低了身子跑去。

  季茗站在向下的樓梯口,這里沒有被厚重綠絨窗簾隔絕,窗外的陽光肆無忌憚地在空中游走。季茗露出了笑容,笑得有些生疏,這種輕松的表情之前從來不會出現(xiàn)在他臉上。

  “謝謝。”他輕聲說。我并沒有明白他在謝我什么,只是和他一起笑起來,那是我聽過季茗聲音最好聽一次。我們兩個坐在樓梯間,他坐在倒數(shù)第二階上,我坐在倒數(shù)第三階上,用簡短到奇異的對話合著午后溫和的陽光。

  偶有一兩聲略過的鳥鳴和急促的鳴笛,奇跡般的融合到一塊。這種感覺不知道怎么形容,寧靜的喧囂,這是我想出最貼切的詞。把兩個相反的詞以它們最特殊的方式安排在一塊兒,和季茗在一塊的時候我時常會有這種新奇的想法。

  這個下午像是未擰緊的水龍頭里滴出的水滴,兩個人毫無主題地講,用三言兩語混亂而曖昧的概括自己的家庭、老師、同學(xué),在陽光照射來的時候又不約而同地停下,看著金色陽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暗淡的影子。

  兩只白蝴蝶在窗外漫無目的地亂晃著,它們飛得很自由,盡管最高的高度也不會超過窗外搖曳著的樹梢,但在薄如白紙的翅膀一扇一合之間,我恍惚地看到了向往的自由灑脫。

  禮堂里一陣騷動,季茗起身,我們的目光都落在西墻上。夕陽的照射下蝴蝶翅膀上是不同于往常的顏色,我笑著起身。

  “這是玫瑰最里層花瓣的顏色啊。”

  自那天的談話后我和季茗熟絡(luò)了不少,可我再也找不到宋簡了,那個原來可愛的女孩只是留給我一個冷冷的背影。我不明白為什么,她在別的圈子里揚起對之前的我別無二致的笑容,她似乎與原先沒什么區(qū)別,哼著小調(diào)挽著別人離開,我只能久久地凝望。季茗站在我身旁,直覺告訴我他似乎有話要說,但是他沒有開口,只有深深的沉默。

  我也逐漸意識到那些差別,兩張桌子之間的縫隙與同桌高高摞起的書本,遺落在講臺桌上的兩本作業(yè),還有我放下餐盤那一刻戛然而止的歡笑聲。

  斜前方像是傳來一聲輕笑,宋簡的目光帶著嘲諷,落在我的臉上,又移開來去。這算什么啊……我無力地微弱呻吟一聲,注意力再也無法集中。教室的大門像是下一秒就會咧開嘴獰笑的猛獸,我揪著衣服的手逐漸握緊,布料上滿是褶皺。

  門被推開,這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季茗從門口走進(jìn),挎著軍綠色的挎包。剎那間所有人都停止了對話,安靜的可怕,所有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季茗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似乎是條件反射性地看向我求救,我迎著他的目光,假裝沒看到似的僵硬地挪開了臉。

  我沒有看到季茗的表情,甚至連他怎么回的座位都不知道,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對面窗戶外的走廊。我只聽到寧靜中的腳步聲,凝重而又悲傷,我無端地想。

  季茗再也沒有轉(zhuǎn)過來和我說話,我所能看到的只有他后腦勺,還有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之前那么柔順的發(fā)。我想開口和他說話,可話語梗在喉嚨里,就是無法到達(dá)口腔。季茗穿的還是那天的毛衣,白色的網(wǎng)格,我卻再也沒有用筆帽去戳的勇氣。

  課間宋簡來找我,像是之前的冷淡完全沒有發(fā)生過,親切地問我要不要等會兒一起去食堂。如果我平時不說,季茗一般會在教室后門等我,然后沒有任何意義地一起去食堂。我們也不講話,只是默默地一起走,像是給自己找一個并不存在的依托。

  我回頭看了看季茗,他趴在桌子上,頭深深埋進(jìn)臂彎。我沖宋簡點頭,她彎著笑眼跟我說一會兒再見,蹦蹦跳跳地回到座位。季茗不會再等我了,我從后排繞路走向座位,不想從他面前經(jīng)過。一陣莫名而來的空虛,但是那種平時奇異的視線卻少了很多,這使空虛的心找到了一些飽滿的借口。

  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吧。

  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化學(xué)摸底考,老師并沒有提前說,好在化學(xué)算是我的強(qiáng)項之一。季茗意外的遲到了,老師并沒有怪罪他,只是囑咐他下次注意。他看上去沒什么精神,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快步回到座位。

  他為什么遲到?

  一陣竊竊私語,隨即消失在老師敲課桌的聲音里。我腦內(nèi)一片混沌,寫完了試卷就沒有了檢查的力氣,看著季茗低垂的頭和不斷移動的手肘。

  老師改試卷的速度很快,120分的模擬卷,我正好105,全班第二。第一大概是季茗吧,有人輕聲嘀咕著,他也就只有成績好了。我探頭去看,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那些紅色的數(shù)字像烙印般烙在我腦海里,未曾消失。

  97。

  就算發(fā)揮失常也不會到這個程度,老師表情從未那么嚴(yán)峻,第一次聽到除表揚之外點到季茗,劈頭蓋臉的批評。“現(xiàn)在都快臨近期中了,你成績還下滑?這么簡單的卷子,第一名的同學(xué)都考了110,你怎么連100都沒有?!”

  竊笑,私語,還有滿足的目光。

  季茗低著頭坐下,他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憤怒或是悲傷,還是別的感情,像是翻騰的云層一樣涌現(xiàn)。

  期中考在一周后如期而至,我收獲了不錯的成績,班級第十二,年級第二十五。在表彰大會上我們等待著常態(tài)的兩個字出現(xiàn)在屏幕上,但出乎意料的,出現(xiàn)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名字,我不認(rèn)識。

  沒有季茗,無論是前五,前十五,前三十,都沒有。

  空氣像是凝固在這一刻,季茗是年級第四十二。所有科目的分?jǐn)?shù)整體下滑,從原來的每門平均105以上,到了現(xiàn)在的幾乎沒有一門過105。季茗,你下午叫上家長,來一趟辦公室。班主任毫無溫度的聲音響起,所有的皺紋繃成一條直線。

  那天下午我看到季茗立在樓梯口,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來,襯衫還未塞好,面色蠟黃憔悴。兩人一起上了樓,沒有人說什么。

  七八分鐘后季茗默默地回來了,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如既往地拿起作業(yè)。他的父親在窗外的走廊上憂傷地站了一會兒,我甚至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我看著季茗彎著的背,在許久的沉默之后,并沒有開口的勇氣,懦弱地以學(xué)習(xí)作為借口。將頭深深地埋進(jìn)書本,沒有再抬起,像是書本和我本就是一體。

  我在懼怕什么?

  令人懼怕的異樣啊。

  我將頭更深地埋進(jìn)書本里。

  在之后的時間里季茗的成績?nèi)諠u下滑,第一次推優(yōu)考落到百名開外,老師對他日漸冷淡,也不加理睬。而宋簡對我早已恢復(fù)了常態(tài)的熱情,她似乎對我從季茗的世界中抽離感到非常滿意。

  這天上午,季茗的位置空空蕩蕩。

  老師漫不經(jīng)心地問有沒有人知道,又打電話給了他的家長,然后一如既往地上課,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教室里從未像今天一樣充滿愉悅和歡笑,我看著缺了一角的教室和同學(xué)們燦爛無比的笑臉,麻木朝宋簡微笑。

  季茗的父親匆忙地趕到了,他乞求似的站在門口,討好地微笑著,年級主任終于不緊不慢地出現(xiàn)在走廊另一頭。我聽不見聲音,但單憑那浮夸的動作就能大致判斷出他們的對話內(nèi)容,無非就是關(guān)于季茗的去向。“又是那家伙,還鬧事……”旁邊的人小聲地嘟囔一句,模糊的字音連在一起,我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她。

  又?

  那是幾個和宋簡玩得很好的女生,都有點大嘴巴,平時也沒有太大的交際,但她們剛剛的話使我觸摸到一點點模糊的真相。她們像是某種群居動物,圍聚在一起嘁嘁喳喳。“我是季茗的小學(xué)同學(xué),你別看季茗現(xiàn)在這樣,小時候還挺正常的,他爸還是電視臺的播音員呢,后來嘛……出軌了,他媽就扔下他走了。”

  “他小時候說話很溜的,一口播音腔,他媽走了,他就不怎么說話了。以前宋簡還喜歡他呢……”我淡淡的驚訝了一下,內(nèi)心卻沒有一點波瀾。

  “你們可別說出去。”那幾個女生連連點頭,真誠的模樣,“宋簡和他在禮堂樓梯口擁抱,結(jié)果被人看到了,政教處老師找他們談話,季茗就把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我頓住了,突然有一種想擁抱季茗的沖動。

  捏著書的手微微顫抖,跳動的字符卻無法進(jìn)入腦內(nèi),某些因素促使我起身走向外面正在交談的老師與季茗的父親。

  “不好意思……”我小聲的說著,插入年級主任和許多旁觀學(xué)生圍成的圈內(nèi),“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

  季茗站在禮堂樓梯間,他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望著窗外搖擺著的樹梢,白色的蝴蝶迎著陽光飛翔。他的父親站在下層的臺階上,背影顯得模糊而迷離。金色的晚霞透過不知什么時候安上的鐵欄桿,碎了一地。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jī)鈴聲突兀地響起來,七十年代的老歌,在樓道里回蕩著。

  “昨夜你對我一笑,我開始有了驕傲;走過那寬闊的街道啊……啊……也有那人們對著我瞧……”

  我突然想起,季茗的校牌我仍放在課桌里。

  作者:金言卿

  公眾號:秦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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