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景抒情的名家散文:神木

　　編者按：豹榆樹也叫作榔榆樹，人們敬畏它，也喜歡它，將它奉為神靈。這棵神木塑造了一個村莊的精神品格，讓扎根在此的人們無論走多遠都能不忘初心。

　　神木

　　——甘井豹榆樹，穿越1700年歷史的悠遠記憶

　　宋紅軍

　　一棵樹，一棵古樹。很老的古樹。

　　榔榆樹。也被稱為豹榆樹，或者別的。天地當(dāng)中，它昂首挺胸，凌然大氣。它迎風(fēng)而立，直指藍天。也許，神仙會踩著它的枝丫做的梯子下凡呢。只要你見過一次，你就會記住了它。人們敬畏它，也喜歡它，將它奉為神靈。這棵樹，它經(jīng)受過一種叫朝代的東西。它站在時間的盡頭等你，成為歲月最長久的證人。

　　滄桑古樹豹榆木，雄姿千載威名留。

　　深居五星震四方，豹紋身軀迎朝陽。

　　根深葉茂沖云宵，樹冠參天卷浪濤。

　　云寂古寺夕陽照，譽滿三秦享古道。

　　豹榆樹是省級古樹名木，歷史悠久。地處咸陽市永壽縣甘井鎮(zhèn)北五星村的這棵豹榆樹，生長了1700多年，學(xué)名叫榔榆樹，其樹身如同豹皮花紋，因此也被稱為豹榆樹。該樹歷經(jīng)滄桑，頗具傳奇色彩，既有周太王親植以紀(jì)念離鄉(xiāng)的動人傳說，又有百姓興建廟宇以期獲得豹榆樹護佑的光輝歷史。

　　一身豹紋叫響名號

　　車往前行駛時，突然有人喊：“豹榆樹!”大家不約而同朝車窗外看去，一棵令人驚心動魄的參天大樹，如童話一樣出現(xiàn)在眼際。你從來沒看見過如此端莊、圣潔、莊嚴(yán)、高大、神秘的樹，那就是豹榆樹。在甘井鎮(zhèn)北五星村種有莊稼地的溝壑邊上，看到了這棵有1700多年歷史的豹榆樹。真的叫挺拔高大，巨冠蔽天。車停了，大家爭先恐后下去拍照，歡呼。你直直望著那樹，總以為是幻覺。任何人遭遇了這樣的樹，也不會無動于衷。

　　繁盛龐大的樹冠之上，就是極湛藍的天空。大樹突兀聳立，像一只遒勁的巨手伸向了蒼穹，搶占了人們的視線，搶占了制高點。你突然被一種叫壯美和圣潔的東西擊中。無論你經(jīng)受過什么，你的靈魂漂泊了多久，你的心將在這一刻回歸。這是渭北旱塬，壯美的神樹，慈悲的天空，俯瞰著塵世蒼涼的人群。你來，就是仰望它的，就是要在它面前顯示你的渺小和卑微，就是為了能夠親近到這樣卓絕的大自然。

　　遠遠望之，樹冠雄偉，挺拔高大，枝葉葳蕤，濃蔭蓋地。樹高近20米，相當(dāng)于6層樓房的高度;樹身粗莽，需要7人才能合抱，姿態(tài)頗為挺拔。據(jù)介紹，這棵豹榆樹的樹冠覆蓋面積達242平方米。

　　走近細看才發(fā)現(xiàn)，豹榆樹樹根凸露地面，盤根錯節(jié)，猶如青龍巨蟒互相纏繞。更奇特的是，該樹樹皮為灰色或灰褐色，裂成不規(guī)則鱗狀薄片剝落后，露出紅褐色內(nèi)皮，凹凸不平，極像豹皮花紋。正是因為樹皮像豹皮，所以民間才稱這株榔榆為豹榆樹。

　　它真的極具誘惑性。對每一個人，對每一個心中有渴望的人，它會無聲地召喚你，讓你向它走去。你就感到了那種壯懷激烈的引誘，對于那么一種憑空出現(xiàn)，卻又是拔地而起的大樹，你沒法拒絕。它曾經(jīng)感動過許多人，還將感動許多人。這高不可攀的古老大樹，像身材高大的巨人，像一種不可能。

　　奇怪啊，它是怎么來到這兒，并且長了這么粗壯呢?是誰讓它來的呢?一連串的問號，讓你猜測，讓你疑惑，讓你顫栗。

　　大約，是老天派它來的吧。

　　最為神奇的是，在你仰望時，天空遮蔽的云霧突然消散，整個大樹露出了它震撼人心的身影。神樹顯靈了。天空瓦藍瓦藍的，一塵不染，讓矗立在眼前的大樹更具神性。樹是有靈的，一個人內(nèi)心空曠和安靜時，神會出現(xiàn)，樹會與你對話交流。它會看著你，它看得到你，理解你，包容你。

　　驀然，你會輕而易舉地汲取它暗中傳遞的能量，穿越紅塵糾葛的羈絆，獲得靜心處世的洗濯，在清新的空氣里，在它親切的召喚中，體會物我兩忘、超然物外的意義。生命在這里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是那樣直接，高大或者卑瑣。這些磅礴的氣象，邁向蒼穹的神樹，穿行天地間，星月攬入懷，這是何等的快意人生。

　　這棵大樹就是最偉大的神祗，是天地間激動人心的存在。它的偉岸就是你所喜歡和渴望的，它的高大就是你所向往和追逐的。一切可以仰視的大自然，都值得你走近。

　　一個巨人，虛懷若谷。

　　一代君主親手栽植

　　關(guān)于這棵豹榆樹的來源，相傳為周太王親手栽植。周太王古公亶父，姓姬，名亶父，周人先祖，是西伯君主，其后裔周武王姬發(fā)翦商建周之后，追謚他為“周太王”。

　　據(jù)推算，古公亶父是軒轅黃帝的第35代孫。他在周人發(fā)展史上是一個上承后稷公劉之偉業(yè)、下啟文王武王之盛世的關(guān)鍵人物，他是中國上古周族領(lǐng)袖，周文王的祖父。

　　他繼承了后稷、公劉的事業(yè)，積德行義，得到民眾的愛戴。孟子曾經(jīng)贊揚周太王使當(dāng)時“內(nèi)無怨女，外無曠夫”。

　　周太王在位期間，戎、狄等游牧部落卻常侵犯，搶牲畜，掠奪財物。后又來攻，要取得周族的土地和人口。戎、狄族人剽悍，大風(fēng)一樣刮來刮去，屢次侵略，邊塞不安。民眾非常憤怒，想要抵抗。周太王說道：“民眾擁立君主，是為了讓君主為民眾謀利。如今戎狄來攻，是為了我的土地和臣民，而臣民歸我還是歸他，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你們要為我而戰(zhàn)，要殺死很多人的父子，通過這種辦法讓我當(dāng)國君，我不忍心做啊。”

　　大約在公元前1100余年的某一天，周太王不堪受戎、狄等游牧部落的襲擾掠奪，于是率姬姓氏族二千乘離開了豳，渡過沮水，沿著漆水河，經(jīng)過梁山，向著水源豐富、氣候宜人、土肥地美、適于農(nóng)耕與狩獵的周原進發(fā)。

　　當(dāng)他們從今天的慶陽、彬縣一路來到南豳，就是現(xiàn)在永壽縣境內(nèi)的甘井原。那一天，當(dāng)疲憊的族人們終于勒住韁繩跳下馬鞍時，他們的君主周太王竟然流下了眼淚。

　　在要橫渡漆水河時，周太王想到自己的先祖軒轅黃帝1500多年前從漆水來到沮水，教民種植五谷，發(fā)展畜牧，打造了一大片江山。而自己卻因不愿看到子民與戎、狄兵戎相見，被迫率族遷徙周原，不禁悲從中來。

　　這一路的艱難，周太王將永生難忘，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累得連馬鞭都舉不起來了。望著周原郁郁蔥蔥，周太王突然感到眼眶一熱，不知不覺，他已是淚流滿面。多么不甘心，多么無奈何。

　　隨行的子民也愴然而涕，群情激奮。稍事休整后，為了撫慰大家，周太王找來一棵榆樹，在甘井原的西部溝壑邊上栽植下來，作為離鄉(xiāng)別土和銘刻歷史的永久紀(jì)念，這就是豹榆樹的由來。

　　也許，溯著光陰的脈絡(luò)尋去，依稀能夠看見大風(fēng)起兮，卷起黃塵如煙，直上白云間。周太王率領(lǐng)他的子民打馬而來……

　　一座古寺名揚天下

　　這棵老得不能再老的千年大樹，是祖先一樣的存在，卻不是祖先。這棵霸氣得無法再霸氣的旱塬生物，是霸王一樣的事實，卻不是霸王。這棵執(zhí)拗得不能再執(zhí)拗的曠野靈魂，是神仙一樣的奇跡，卻不是神話。

　　這棵豹榆樹的作用大了，影響大了，名氣大了，當(dāng)?shù)乩习傩辗Q之為“樹王”抑或“神木”。古時每逢天道異常，或百姓家里出現(xiàn)天災(zāi)人禍，村民就會去樹下焚香祈禱，供奉祭祀，以求豹榆樹保佑天道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保佑家人四季平安、幸福安康，這種習(xí)俗如今依然流行在周圍村莊的老者中。

　　隋朝時，當(dāng)?shù)鼐用駷槠谕@棵樹像周太王一樣佑護百姓風(fēng)調(diào)雨順，就在樹旁建起了一座寺院，長年看護，敬香奉祀。

　　這棵樹，就是今天甘井鎮(zhèn)北五星村的豹榆樹，學(xué)界則稱它為榔榆。這座寺，就是今天甘井鎮(zhèn)北五星村的云寂寺。

　　甘井鎮(zhèn)的寺院云寂寺，因其護佑豹榆樹的特殊作用，一時也聲名鵲起，引萬民敬仰，在元末明初時達到鼎盛。香火鼎盛時，寺院占地達萬余畝，僧人上千。晚上關(guān)寺廟的南北山門時，要由僧人騎著快馬過去，由此可想當(dāng)時寺廟之大。

　　明洪武年間，云寂寺內(nèi)出了一位高僧名叫釋寶金，朱元璋召見于金陵，賜袈裟，封為碧峰禪師。傳說當(dāng)年寺院殿宇嵯峨，古木森森，有一景觀名曰“槐抱碑”，說的是寺內(nèi)有一古槐，歷經(jīng)滄桑，樹身朽空，雷擊后樹心竟露出一通石碑來，離奇驚世，堪稱奇跡。寺院山門高聳，兩邊有鐘樓、鼓樓對峙。歷史更迭，寺院也在時代的洪流中屢遭兵燹，最初的寺廟已蕩然無存，現(xiàn)存的鐘樓和鼓樓皆是按當(dāng)時原貌重建。

　　穿越漫長的時光隧道，云寂寺已演變?yōu)槿莘鸾?、道教、儒教為一體的香火寺院，成為人們祈福、求子、療病、問卦、辟邪的神秘之地。近年來，隨著寺院香火的日盛和寺內(nèi)主持在廣東、福建等沿海城市的云游化緣，云寂寺修繕一新?；謴?fù)了鐘樓、鼓樓，新建了幾座仿古大殿，俄羅斯紅木立柱，優(yōu)質(zhì)松柏作檁椽，廟宇宏闊，紅磚青瓦，格外氣派。

　　云寂寺內(nèi)保存的金大定十九年(1129年)所鑄大鐵鐘，鐘高2.5米，鐘裙外徑1.8米，重達6噸，原木重?fù)?，聲音渾厚，響徹方圓幾里地。比西安鐘樓建造于明成化年間(1465-1487年)的明代古鐘還重1噸，時間也早了差不多300多年。由此可見云寂寺當(dāng)年的盛名和繁華，也可窺見豹榆樹在民間的威望和價值。

　　尋靈意而忘紅塵，會物理而通玄妙。這座被風(fēng)雨時光沖洗了千年的北方古剎，也曾香火鼎盛，佛光璀璨;也曾僧客星散，門庭冷落。它歷經(jīng)歲月的興衰榮枯，歷經(jīng)無數(shù)的硝煙戰(zhàn)火，又被無數(shù)的工匠修補重建，在許多高僧的苦心經(jīng)營下得以煥然一新。如今，它早已褪去斑駁的滄桑舊跡，顯露其莊嚴(yán)肅穆的真身。這方北方的凈土，收存了數(shù)位得道高僧的明月清風(fēng)，他們禪坐于幽靜的山林，過著清閑似仙的修行歲月。也承載了無數(shù)香客的匆匆步履，他們帶著天南地北的腳印與塵土，來過，又走了，留下不同的夙愿與緣份。

　　穿行在苔跡斑駁的青磚路上，繚繞的香煙洗凈俗世的思想，讓你的心不染半點塵埃。梵音裊裊，讓人連走路的腳步也輕起來。這梵音，仿佛從遠古的時光里一波一波傳來，悠遠清揚。仔細回味，心靈真的像被洗過了的一般。廝混人間，紅塵滾滾，我們的心靈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塵，也真的要洗一洗呢。有時候，不洗澡，不知道身上有多臟。

　　其實，當(dāng)我寫完這段話時，我忍不住想要笑我自己。因為人本來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行星上的短暫居民，因此對于永恒的心靈而言，一個人一生的痛苦和執(zhí)念只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記得昆德拉講過一句猶太諺語：“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fā)笑。”大概在上帝眼里，人類的種種自以為是，都只是一個笑話吧。上帝高高在上，俯視萬物，看人類如笑話，原不足為奇的，就如我們?nèi)祟惖皖^看一堆螞蟻在那里忙忙碌碌，不也覺得是在看一個笑話嗎?而人類能看出自己是個笑話，無論是覺悟，還是自嘲，怕都是需要智慧，更需要勇氣的吧。

　　笑話就笑話吧，雖然多少讓人有點灰心，但一生是個笑話總比一生是出悲劇好得多吧?！缎α謴V記》里有個秀才，快七十歲了，忽然生了個兒子，便取名年紀(jì)。過了不久，再生個兒子，看上去像個讀書苗子，就取名學(xué)問。過了一年又生個兒子，秀才笑道：“到了這樣的年紀(jì)，還生兒子，真是笑話。”就給三兒子取名笑話。三個兒子都長大了，一天秀才讓三個兒子上山打柴。等他們回來，秀才問妻子：“三個兒子誰打的柴多?”妻子說：“年紀(jì)有了一把，學(xué)問一些也無，笑話倒有一擔(dān)。”我就想啊，雖然“年紀(jì)有了一把，學(xué)問一些也無”，但到頭來能落得一擔(dān)笑話，而不是一擔(dān)淚水，人這一輩子怕就不算太壞了吧。

　　俗話說：“家財萬貫，一日不過三餐;廣廈萬間，夜眠不過三尺。”人生苦短，還是活得簡單一點、快樂一點。既然到這個塵世間來一趟不容易，又不來第二回，該做事要做事，該享受就享受，若是把寶貴的時間耗在無聊的紛爭上，耽擱人生，豈不冤枉?

　　阿彌陀佛——

　　阿門……

　　一個符號傳古承今

　　豹榆樹葉子小，光合作用差，生長極為緩慢，像永壽縣甘井鎮(zhèn)這種規(guī)模的豹榆樹，在全國僅有四棵，極為罕見，被專家稱為林木中的活化石。

　　《永壽縣志》上記載，該樹距今已有1700余年歷史(與周太王親植的傳說在時間上有差異)。1700多歲的豹榆樹歷經(jīng)滄桑，飽受雷擊和人為損壞?！啊睍r，北五星村鄰村一村民曾將大樹枝干砍掉，運回家當(dāng)柴燒。當(dāng)時，經(jīng)受刀砍斧鑿的枝杈處，流出紅色的汁液。當(dāng)?shù)厝罕姸颊f，那是神樹在“流血”。這件事當(dāng)時影響很大，驚動了當(dāng)?shù)卣瑸楸Ｗo豹榆樹，后來將砍樹的人進行了懲處。

　　豹榆樹遭砍伐時“流血”，其實是一種正常的營養(yǎng)代謝，被稱為“傷流現(xiàn)象”。此后經(jīng)過林業(yè)專家搶救，第二年豹榆樹又奇跡般萌發(fā)新枝。幾年間便枝繁葉茂，依然傲然威風(fēng)，迎風(fēng)挺拔。站在該樹旁，天風(fēng)獵獵，環(huán)顧四野，莽原起伏，逶迤蜿蜒。遠望則呈黛色，四野開闊，云霧蒼茫，連坡接谷，郁郁蔥蔥，黃土地貌，一眼竟收。

　　榔榆樹木質(zhì)堅硬，可供工業(yè)用材;莖皮纖維強韌，可作繩索和人造纖維;根、皮、嫩葉入藥有消腫止痛、解毒清熱的功效，外敷治水火燙傷;葉子制土農(nóng)藥，可殺紅蜘蛛。也可選作綠化樹種，在庭院中孤植、叢植，或與亭榭、山石配置都很相宜。或廣植栽培，作為珍貴的用材木料。

　　現(xiàn)在，經(jīng)永壽縣政府申報，甘井鎮(zhèn)的豹榆樹已被批準(zhǔn)為省級古樹名木，劃定了保護區(qū)域，豎起鐵質(zhì)柵欄圍之，勒石樹碑，依法保護，成為咸陽乃至陜西的一道獨特的自然景觀，吸引眾多的城鄉(xiāng)民眾前來觀光，欣賞黃土高坡上古樹的雄姿。這棵歷經(jīng)歲月滄桑的豹榆樹，集歷史足跡、文化底蘊、民俗傳說、宗教信仰、科學(xué)價值于一身，至今仍在見證著時代變遷。

　　也許這棵千年古樹見證得更多，它攜著千枝萬葉跑了一個又一個年輪，它是甘井鎮(zhèn)北五星村的長者。它威嚴(yán)又慈祥地俯視著身下的子民，看著他們背著行囊出村，又看著他們帶著思念回來。逃離村落的人也許在遠方城市的燈火里扎下了根，但卻改不了疲憊時望鄉(xiāng)的姿態(tài)，累了倦了總會把村莊當(dāng)成夢里溫柔的云朵。

　　可貴的是留守村莊的人，或者說是出征之后又歸來的人，他們在月夜星天苦思冥想，總得走出一條不同于祖輩的路來。豹榆樹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夢想萌芽又生長：定出了計策，借來了東風(fēng)，建起了生態(tài)園，修起了通衢道，立起了新樓房，辦起了農(nóng)家樂……它一度寂寞沉靜的心再也不能停止起伏，不斷地用抽枝長葉表達幸福，它興奮地舉起手掌，向每一個來到甘井北五星村的客人揮手致意。

　　天地日月之間，這棵樹兀自傲然獨立;黃土高坡之上，它有足夠的資格笑傲天下。有誰，比它更加堅韌而不拔?

　　多少世事都經(jīng)歷過了，多少風(fēng)霜都摧殘過了，磨礪得有了笑傲江湖的底氣。這是禪意的境界?？輾埖臅r候，豐滿等在未來的日子里。這是一種歷練的美，像一種人生，淡定自如。千百年來，在廣袤蒼茫的渭北旱塬，這棵豹榆樹就像是一個精神符號，讓當(dāng)?shù)厝顺錆M歷史自豪感的同時，也能找到血脈相連的精神家園。

　　沿著歷史足跡去探尋，我們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文化之于村莊之于心靈，是一種沉默而又堅韌的力量，它讓那些生活在這片土地的人們，得以心安，得以認(rèn)同，得以驕傲。一個人，唯有找尋到屬于自身的文化自信和內(nèi)生動力，才能完成一個時代的精神延續(xù)。

　　蒼茫天地間，這棵古樹安靜生長，敬畏著天地，心懷感恩，在山野的漫漫光陰里打坐參禪。它端坐在神的高度，可以企及，又不可以企及;可以抵達，又不可以抵達;可以相擁，又不可以相擁;可以傾訴，又不可以傾訴;可以托付，又不可以托付?？傊?，它是可以親近，又不可以親近的神靈……

　　站在豹榆樹下，瞭望遠方的群山，靜靜的小河，許許多多有關(guān)甘井北五星村的故事，就這樣鐫刻在石頭上，流淌在河水里。豹榆樹這棵神木，塑造了一個村莊的精神品格，它讓扎根在此的人們，無論走多遠，都能不忘初心。

　　惟有對日子的熱愛，才能抵御骨頭的疼。就如我的妻子，腳扭傷了，卻執(zhí)拗地堅持上班。她那一瘸一拐的步履，傳遞一棵神木的溫度，堅韌不拔。

　　作者|宋紅軍

　　公眾號： 東方散文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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