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習(xí)啦>學(xué)習(xí)方法>初中學(xué)習(xí)方法>初三學(xué)習(xí)方法>九年級語文>

初三語文閱讀推薦:車窗外

時間: 淑航658 分享

  景物在我的眼中是一瞥就過去了,我所注意的是沿途車站上的人類。下面是學(xué)習(xí)啦小編整理推薦的初三語文閱讀文章《車窗外》以供大家欣賞。

  車窗外

  我常常喜歡拿火車和江輪對比。坐火車自然不如坐江輪那樣舒服。一江輪好像在水上散步,態(tài)度非常瀟灑閑適;火車那種風(fēng)掣電馳;急于星火的神氣,也大可代表豪壯的一派。對于一個急性的乘客;一個還鄉(xiāng)的游子,一個異地相思的情人,特別快車他們有時也許還嫌太慢;但在我們這些旅行者的心中,卻發(fā)生的是相反的感覺。

  輪船上的面積比較大,無論房艙或者統(tǒng)艙的客人都有在甲板上倘徉散步的自由,披襟當(dāng)風(fēng)固然是好,玩味景物也不壞,無往而不隨心所欲。船身徐徐地破浪前進(jìn),你可以在浩森的江心仰天長嘯,低首徘徊,那是多么飄逸的心情!坐在火車中,我們的身心都完全受了束縛,每一個長椅旁只有那么一扇透氣的小小窗戶,如果你不是靠著車窗坐的,便很難獲得開窗眺望的機(jī)會。車行又是那樣地匆匆,旅客沒有法子捉住窗外的大自然全景;偶爾掇拾到一鱗一爪,已經(jīng)就很可珍貴。也有極精美的,也有極平板的,與其說它們像粗枝大葉的畫圖,不如說像看無聲電影,所缺少的只是一些深刻的故事的情節(jié)。

  我對沿路風(fēng)景的態(tài)度很淡漠,生長在南方的人,單調(diào)呆滯的山水是不易吸引起他的注意的。河北境內(nèi)四望都是一片平鋪的綠野田疇,沒有叢集的樹木,沒有層疊的崗巒,沒有余帶的河流,沒有一點詩思與畫意:平庸,沉悶,刻板都是最好的形容詞。到了山東境界,景致才漸漸起了一些變化,才望得見一抹蒼蒼的遠(yuǎn)山的影子,北方的怪石嶙峋的峰嶺的典型;有時也陪襯著一泓清溪,不過略略缺少蓊郁的森林。就農(nóng)事上說,河北也不及山東的有生氣,后者土地居高肥沃。雖然在亢旱的期中,田中的農(nóng)產(chǎn)物還是在向上滋長,亭亭直立,像一個人到了少壯時代;河北田地有很多地勢低陷,往往被水淹淪著:有的還在不很健康的嬰兒期,被驕陽曬得形容憔悴。

  景物在我的眼中是一瞥就過去了,我所注意的是沿途車站上的人類。我對于那些人個個感覺到興味。一些朝氣。蓬勃、忠厚老實的小販?zhǔn)亲羁蓺J佩的人格。他們似乎都倚靠車站為生,生活的范圍是多么狹隘。只選定了這座小小市場。算準(zhǔn)了火車開到的時候麋集,有如廟會,火車一離站,便又匆匆靜無一語地散去。有的做了很好的生意,歸去便挾著成功的歡欣,有的沒有賣到錢,卻滿懷失望,垂頭喪氣,像斗敗的雄雞。他們具有各式各樣不同的心情。人的模樣都差不多,穿著白布或藍(lán)布短褂,沒有一個不是高聲的叫賣,像走馬燈似的來回在車窗前兜攬生意,向旅客露著可愛的笑臉,殷勤詢問。因為火車只有五分鐘或十分鐘的停留,光陰之于他們是極可寶貴,如果稍一松手,買賣便算落空。第二趟車又是馬上不會就開來的。他們賣的東西有雜牌汽水,冰鎮(zhèn)梅湯,白糖豆?jié){,西瓜,蜜桃,油炸馓子,糖酥餅之類??匆娺@些景象,立刻使我回憶起從前坐長江輪船的時候,每逢晚泊,便有一兩只篾篷的木船遠(yuǎn)遠(yuǎn)搖著過來,里面是夫婦兩個,態(tài)度十分和藹,與輪上茶房也都互相認(rèn)識,一盞玻璃的煤油燈在船篷中點著,他們出賣一些銀片膏水煙燒酒和豆腐干一類下酒的小菜,有時也私帶一點煙士。槳聲在水上咿呀地震激著,統(tǒng)艙的客人都爭著跳下船去買。這個和車站上滿天星似的叫賣者相比,顯然又有另外一種情趣。

  最有趣味是在夜間,有時雖然時候已經(jīng)到了兩三點鐘,暑氣漸漸退去,涼風(fēng)不生,窗外也顯得十分凄涼。但是車一到站,清脆的叫賣聲又在空間回蕩著了,不過人數(shù)稀少,不像白天那樣的雜亂,他們紛紛點著各種不同的燈火。有的攤子既不甚大,而且一燈如豆,他們的周圍看去就好像有點陰森的鬼趣,站臺上則晃搖著三三五五高低大小的人影。我記得那夭晚上十二點過德州,德州的站臺上是不許小販停留的,他們都在柵欄外邊用高凳子擺了一個小攤,中間放一盞玻璃方燈,熒熒閃爍,一頭是長圓形淺綠色的西瓜,一頭是像鴿子一般的大小的鹵雞。攤子都是一塊木板,擺成一排,隔幾步一個的非常整齊。他們都向著車窗,用著并不十分高亢的聲音,遙遙喊道。

  “買雞!買雞!一買雞!”

  “買西瓜!買西瓜!買西瓜!”

  態(tài)度特別從容。大約因為所售的食品都是名產(chǎn),使用不著兜攬求售。事實上車中客人早已在打聽著什么時候到德州,便是為了買這兩種東西。所以一到站,大家都紛紛下車,無不提著一只鹵雞或者臂下各挾兩個西瓜口來。我和蘇欣君談起來,覺得他們的叫賣的語句是那樣的簡單而純摯,真能使人感動。不像北平小販賣東西要故意形容,如“冰積凌,涼的敗火”,“蘿葡賽甜梨,辣了換”等,有時卻并非完全貨真價實,后者在文士們的耳中聽來,也許覺得富有詩趣。不知為什么我卻更喜歡前者,我以為這正是代表山東人的性格的地方。后來車過K城,有許多乞丐在窗外追趕著,也是喊出簡單和毫不客氣的句子:“要錢!要錢!要錢!”

  蘇欣君有點憤怒,探出頭去,大聲斥著:“我們又沒有欠你的賬,你為什么向我們要錢!”

  自然,他們和北平叫“善心的老爺太太,可憐可憐窮人吧”的乞丐比起來,未免顯得太爽直了。

  在泰安,有一個賣芽棗的苦老頭子,因為車上有人買了他兩毛錢的芽棗,把東西拿上車去了,錢卻不給他送下來。他一個人又分不開身上車去找,急得滿頭大汗,看見火車蠕蠕地開動。他簡直想不出法子,好像要哭又哭不出來的神情,跌腳,口里哺哺罵著:

  “你的奶奶,買東西不給錢!”

  蘇欣凝望著我,仿佛辣辣地著了一鞭,我也不覺有點黯然。一直到火車開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時候,我的腦際還拭不掉那老人的凄慘的面影。

300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