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公主莽古濟個人資料
清朝公主莽古濟個人資料
莽古濟是努爾哈赤之女,在清代公主中,莽古濟是政治斗爭中唯一一個被處死的。下面小編就帶大家一起來詳細了解下吧。
莽古濟人物簡介
莽古濟(1590年-1635年)是努爾哈赤之女,母為繼妃富察氏袞代。生于明萬歷十八年(1590年),二十九年(1601年)年下嫁哈達部納喇氏吳爾古代,因而又稱哈達公主,亦稱哈達格格。天命末年,吳爾古代逝世。天聰元年(1627年),莽古濟復嫁給蒙古敖漢部博爾濟吉特氏瑣諾木杜凌,賜以開原之地。天聰九年(1635年)因驕暴被削除格格稱號而為民,并被禁止與親屬往來。同年被家奴冷僧機告發(fā)曾與同母兄弟莽古爾泰、德格類盟誓謀逆奪權(quán),瑣諾木杜凌并出證,被處死。與吳爾古代生兩女,一女嫁豪格,后被豪格殺死;另一女嫁岳托,岳托亦要殺死,為皇太極所阻。
莽古濟人物生平
哈達公主莽古濟是努爾哈赤繼妃富察氏所生的第三女,大約生于1589—1591年之間。袞代生于女真建州部(當時女真分為建州、海西四部、東海女真、野人女真四大支)。袞代并不是努爾哈赤的結(jié)發(fā)妻子,在她嫁過來之前努爾哈赤已經(jīng)娶妻生子。而袞代本人也有過一段不太長的婚史,1585年(明萬歷十三年)她在第一個丈夫戚準(努爾哈赤三伯祖索長阿的孫子)去世后,帶著兒子昂阿拉改嫁過來。袞代在為努爾哈赤生下第五子莽古爾泰的那一年——1588年,剛剛步入而立之年的努爾哈赤又先后迎娶了哈達部首領扈爾干的女兒哈達那拉氏及葉赫部首領納林布祿的妹妹葉赫那拉氏,葉赫那拉氏因其子皇太極后來繼承汗位而被追尊為孝慈高皇后。然而,袞代憑借她作為成熟女人所特有的善解人意保住了在努爾哈赤心中的地位,尤其當海西四部糾合其他部落組成九部聯(lián)軍向建州宣戰(zhàn)(1593)、大軍壓境的關鍵時刻,陪伴努爾哈赤運籌帷幄的就是袞代?;茧y與共的經(jīng)歷愈發(fā)鞏固了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因而當努爾哈赤的原配佟佳氏去世后,袞代也就順理成章地被扶正,晉升為大福晉。
雖然是袞代的女兒,但莽古濟的婚姻依然要由父親努爾哈赤根據(jù)政局的需要來決定。
正在開創(chuàng)基業(yè)的努爾哈赤為何要把莽古濟嫁給地處建州北部(今遼寧開原一帶)的哈達首領?在12年前(萬歷十七年,1589)完成統(tǒng)一建州女真的努爾哈赤,早已經(jīng)把目光轉(zhuǎn)向海西四部和女真的統(tǒng)一,把莽古濟嫁給吳爾古代就是他統(tǒng)一海西四部的一個策略。海西四部包括哈達、烏拉、葉赫、輝發(fā),都以“那拉”為姓,但四部的祖先并非同族。一種觀點認為葉赫是蒙古人的后裔,其他三部是女真人;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葉赫以及哈達、烏拉都是蒙古人的后代,只有輝發(fā)是女真人。但一個不容忽視的現(xiàn)象是,海西四部中的蒙古人,在長期與建州女真的交往中已經(jīng)女真化。
在吳爾古代的祖父萬汗統(tǒng)治時期,哈達曾是海西四部的盟主。萬汗極力通過聯(lián)姻爭取盟友,他本人娶葉赫部首領楊吉砮的妹妹溫姐為妾,又把女兒嫁給建州部六貝勒之一的索長阿之子吳泰為妻(索長阿系努爾哈赤的伯祖),哈達部也曾協(xié)助建州擊敗入犯的董額部。在萬汗統(tǒng)治的將近30年,海西四部中以哈達的實力最為強盛。
而哈達在吳爾古代的曾叔祖旺濟外蘭(萬汗的叔父)主政時,曾經(jīng)配合明軍攻打過葉赫部,致使葉赫首領禇孔格被殺。盡管萬汗執(zhí)政后與葉赫聯(lián)姻,但禇孔格的后人楊吉砮始終對哈達部懷恨在心,并利用萬汗年老、其長子扈爾干性格殘暴,鼓動烏拉、輝發(fā)疏遠哈達,海西四部聯(lián)盟隨之解體,已是風燭殘年的萬汗在1582年(明萬歷十年)去世。
自從萬汗去世,哈達汗國就難以維系。吳爾古代的伯父扈爾干(萬汗長子)的統(tǒng)治地位受到另一位伯父康古魯(萬汗非婚生的兒子)的挑戰(zhàn),盡管扈爾干擊敗了康古魯,但其自身實力也被大大削弱。葉赫部遂利用這一機會,興風作浪。面對內(nèi)憂外患,扈爾干主動同建州聯(lián)姻,并把女兒許配努爾哈赤為妾。
扈爾干執(zhí)政僅一年就憂憤而亡,吳爾古代的堂兄——也就是扈爾干的兒子岱善,面對從葉赫返回的競爭者康古魯只能讓步,至于吳爾古代的父親——也就是溫姐同萬汗所生的兒子孟格布祿,也要從中分一杯羹,哈達最終被一分為三。但哈達的內(nèi)耗并未結(jié)束,由于康古魯同溫姐在事實上的婚姻關系,康古魯同孟格布祿已經(jīng)合兵一處,鼎足三分的均衡局面被打破;又由于葉赫首領納林布祿——也就是溫姐的娘家侄子,極力要從哈達的衰落中獲得最大實惠,一再鼓動甚至幫助孟格布祿、康古魯進攻岱善,致使戰(zhàn)亂不已,就連岱善的妻子也成為孟格布祿的戰(zhàn)利品……后來由于明朝軍隊的干預,岱善才得以自保,康古魯和溫姐都被明軍俘虜。
無論是吳爾古代的父親孟格布祿還是堂兄岱善,都是毫無城府的人。孟格布祿在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把表兄——納林布祿當作信得過的盟友,甚至一度去投靠葉赫部;而一直被葉赫算計的岱善竟然相信納林布祿的聯(lián)姻——以布寨之女妻之的許諾。毫無防范的岱善,被早有預謀的納林布祿派人殺害。當孟格布祿意識到納林布祿的最終目標是吞并哈達、稱雄海西四部時,已無法挽回認敵為友所鑄成的大錯,哈達已經(jīng)被攪和得氣息奄奄。
1599年(萬歷二十七年),葉赫準備向哈達發(fā)動進攻,走投無路的孟格布祿只得向平素很少交往的另一位姻親——娶侄女(扈爾干之女)為妾的努爾哈赤求援,一直密切關注海西四部局勢的努爾哈赤立即派得力大將費英東、噶蓋率領援軍兩千奔赴哈達。納林布祿在得悉這一情況后,又修書孟格布祿以聯(lián)姻進行拉攏,明確表示:只要孟格布祿能捉拿前來援助的費英東、噶蓋,撤回送往努爾哈赤的質(zhì)子并消滅兩千援軍,葉赫就同哈達恢復盟好,并把孟格布祿一向傾心的葉赫美女許配為妻。
分不清利害的孟格布祿,再次被納林布祿牽住了鼻子,不僅撤回了質(zhì)子,又派人去葉赫商議襲擊建州援軍、迎娶葉赫女子的具體細節(jié)。面對孟格布祿的突然變卦、反目為仇,努爾哈赤立即率領軍隊向哈達發(fā)起猛攻,不僅孟格布祿淪為了階下囚,哈達也落入努爾哈赤的掌握之中。由于明政府對一直俯首稱臣的哈達全力扶植,努爾哈赤迫于明廷的壓力還不能立即正式吞并哈達,決定物色一個名義上的首領。
努爾哈赤曾有繼續(xù)以孟格布祿為哈達首領的打算,甚至考慮把女兒莽古濟嫁給孟格布祿,但最終還是對朝三暮四的孟格布祿放心不下,決定起用其子吳爾古代。把吳爾古代抬出來的前提,就是除掉他的父親。在《滿洲實錄》中就留下孟格布祿因“淫惡不法”被誅殺的記載。為了控制吳爾古代,努爾哈赤決定以女妻之。莽古濟同哈達部部長吳爾古代的婚姻,是她的阿瑪(滿語音譯,父親)精心安排的,這一聯(lián)姻顯然是努爾哈赤插手海西四部事務、進而實現(xiàn)吞并海西四部、完成女真統(tǒng)一大業(yè)的開始。
1601年,三額駙吳爾古代與三公主莽古濟被護送回哈達。哈達在名義上還存在,但此哈達已非彼哈達,哈達已經(jīng)成為努爾哈赤的附庸。這能怪吳爾古代嗎?早在他被扶上傀儡位置之前,他的父親孟格布祿、伯父康古魯、堂兄岱善以及祖母溫姐等人就已經(jīng)在內(nèi)部的爭斗中把哈達的元氣耗光……
當莽古濟還不知婚姻為何物時,就已經(jīng)從兩位姐姐的婚后生活中看到自己未來的命運。身為努爾哈赤的女兒,她們的歸宿永遠要同阿瑪崛起政壇、統(tǒng)一女真各部的大業(yè)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不能奢望有個人的意愿。
莽古濟的大姐夫——董額部長何和禮,就是努爾哈赤所選中的第一個女婿。在何和禮的祖父擔任董額部長時,與努爾哈赤的祖輩結(jié)怨頗深,彼此甚至以兵戎相見。何和禮繼任部長后卻主動同努爾哈赤和解,1588年(萬歷十六年)當哈達首領岱善尊父扈爾干遺命把妹妹送往建州完婚時,何和禮親自率人護送途經(jīng)董額部的新娘。何和禮被努爾哈赤的謀略、膽識所折服,決定率領部眾歸附。聯(lián)姻也就成為增強凝聚力的一項措施,于是努爾哈赤把11歲的長女嫩姐嫁給了26歲的董額部長,嫩姐也因此被稱為東果公主、董額公主(東果與董額的發(fā)音極為接近)。
聯(lián)姻的出發(fā)點是政治,個人的意愿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一個虛歲11歲的少女嫁給一個只比自己的父親小3歲的人,會有何種感受?更何況此人的原配夫人還健在,何和禮的發(fā)妻自幼習武,擅長騎射,性情剛烈,在得悉丈夫再娶后,怒火中燒,率領人馬到建州興師問罪。雖然經(jīng)努爾哈赤勸解而偃旗息鼓,但對東果公主來說,燕爾新婚就經(jīng)受此等尷尬之事,也的確很傷自尊。何和禮的發(fā)妻也因此落得“厄赫媽媽”(刁老婆之意)的惡名,但這也不能全怪其原配夫人。何和禮娶嫩姐不同于納妾,而是意味著原配將失去原來在家中的地位,面對婚姻家庭發(fā)生如此大的變化,誰又能無動于衷!不管是得到的,還是失去的,受到傷害的永遠是女人。
莽古濟的二姐夫伊拉喀是努爾哈赤手下的愛將。伊拉喀因作戰(zhàn)勇猛被賜號“巴圖魯”,誰也說不清二姐夫同二姐緣何會鬧到夫妻反目的地步。最讓努爾哈赤顏面無光的是,伊拉喀竟然“無端棄妻”,抗上的伊拉喀從“巴圖魯”變?yōu)榱说断鹿?,而二公主則獨自品味苦澀的人生。
莽古濟的婚姻是控制哈達的產(chǎn)物,萬幸的是,阿瑪最終選定的哈達代理人是涉世未深的吳爾古代,而不是鼠目寸光、貪財好色的孟格布祿。在女真各部中,吳爾古代雖然算不上英雄,卻是個本分人。莽古濟不負阿瑪?shù)暮裢诰幼」_的日子把最真實的情況——諸如葉赫聯(lián)合蒙古對哈達的侵掠、哈達鬧糧荒無以為食等都及時做了匯報。努爾哈赤遂以葉赫對哈達的侵掠質(zhì)問保護葉赫的明朝邊官;又利用哈達糧荒、明朝鞭長莫及而出兵,一舉吞并了哈達。哈達部消失了,哈達公主如釋重負。
哈達公主同吳爾古代的婚姻持續(xù)了20多年。在此期間,努爾哈赤相繼掃平輝發(fā)、烏拉,基本統(tǒng)一女真各部,并于1616年稱汗,定都赫圖阿拉(今遼寧新賓縣),建立金國(史稱后金),年號天命。在天命四年(萬歷四十七年,1619)的薩爾滸之戰(zhàn)中,努爾哈赤不僅擊敗了撲向赫圖阿拉的十幾萬明軍,也最終平定了依仗明軍保護而負隅頑抗的葉赫部;此后天命汗指揮的八旗勁旅在席卷遼東之后又奔向遼西……伴隨著崢嶸的歲月,少女變成了少婦,女兒變成了母親。
哈達公主究竟生育了幾個兒女史無所載,但至少有兩個女兒的歸宿在史書上有記載,大女兒嫁給了代善的長子岳讬(1599年生),小女兒則嫁給皇太極的長子豪格(1610年生),在她看來兩個女兒的婚姻都比自己要強得多。
直至吳爾古代病逝,這門平淡如水的婚姻才壽終正寢,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哈達公主才悟出:水雖然平淡,卻是生命所必須;吳爾古代雖然平庸,卻是漫漫人生的可靠伴侶。人生種種,往往在失去后之才會凸現(xiàn)出它的彌足珍貴。
雖然孤單,可人生的路也得繼續(xù)走。在吳爾古代去世不久,她的阿瑪也一命歸天,時為天命十一年(1626)八月十一日。在經(jīng)過一番較量后,哈達公主同父異母的弟弟四貝勒皇太極登上汗位的寶座,改元天聰,金國也就進入皇太極的時代。
哈達公主的個人生活,由于蒙古敖漢部首領瑣諾木杜棱的前來歸附,也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敖漢部隸屬漠南蒙古,而漠南蒙古中的科爾沁、扎魯特、阿巴亥、喀爾喀等部早已同努爾哈赤聯(lián)姻結(jié)盟,皇太極的皇后、莊妃及最鐘愛的宸妃均來自科爾沁部,淑妃則來自阿巴亥部。大貝勒代善、三貝勒莽古爾泰的福晉中也有來自扎魯特的女子,喀爾喀的恩格德爾則娶努爾哈赤所撫養(yǎng)的侄女為妻。敖漢因地處熱河一帶,距離女真的發(fā)祥地比較遠,兼之又與察哈爾部為鄰,一直從屬于察哈爾。
努爾哈赤對女真的統(tǒng)一以及在薩爾滸之戰(zhàn)后對遼東的擴張,都令明朝政府如芒刺在背。為了遏制努爾哈赤勢力的膨脹,明朝統(tǒng)治者決定利用察哈爾部牽制金,以每年資助白銀4萬兩為誘餌,這就使得察哈爾部的林丹汗卷入明、金的較量之中。天命四年(1619)十月,林丹汗在給努爾哈赤的信中提出領土要求,雙方關系急劇惡化。但由于彼此都不愿貿(mào)然去打一場無把握的戰(zhàn)爭,盡管交惡卻并未開戰(zhàn)。
迨至皇太極即位后,察哈爾對蒙古各部的侵掠愈發(fā)嚴重,敖漢部首領瑣諾木杜棱“因察哈爾無道殘害兄弟,不養(yǎng)人民”,遂“攜部眾來歸”“滿洲天聰汗”?;侍珮O立即把開原一帶的牧地(也就是原來哈達部的土地)賜給了敖漢部眾。瑣諾木杜棱的歸附,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察哈爾的勢力,為皇太極討伐林丹汗提供了契機,出于優(yōu)撫敖漢部首領瑣諾木杜棱的需要,皇太極決定把寡居的姐姐——哈達公主莽古濟改適瑣諾木杜棱,這同樣是出于政治需要的婚姻,就同當初把她嫁給哈達的名義首領吳爾古代一樣。
同床異夢的半路夫妻 人們常說“滿堂兒女,比不上半路夫妻”,但對哈達公主來說卻是例外。身為敖漢部長的額駙早就妻妾成群,額駙最信賴的大臣托古的妹妹已經(jīng)“近水樓臺先得月”。在一個大家庭中總要分嫡庶,公主雖然過門晚畢竟是一家之主,但實際上她控制不了這個家?,嵵Z木杜棱一向?qū)ν泄叛月犛嫃?,再加上有妹妹做幫手,哈達公主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改變不了一比三的格局……
瑣諾木杜棱投奔皇太極也是被逼無奈,但凡能自保又焉肯寄人籬下?“敖漢”在蒙古語中是“權(quán)力”之意,身為一部之長的瑣諾木杜棱本來權(quán)力欲就很強,而現(xiàn)在卻要受金國汗的制約,稍越雷池就不免受到申飭?,嵵Z木杜棱因帶著部眾去哈達、葉赫山上打了一次獵,就被議罪,差一點把賞賜的開原牧地也給收回去……都說姑爺在丈人家是嬌客,可瑣諾木杜棱在金國就得處處小心,在外面要提防天聰汗及其兄弟,回到家里也不能大意,畢竟還有一個天聰汗的姐姐盯著自己。
自我感覺上的落差,決定了瑣諾木杜棱與哈達公主是同床異夢;而額駙的防范、托古兄妹的敵視以及額駙家上上下下對她封鎖一切等做法,都令哈達公主怒不可遏。就連哈達公主的女婿岳讬、豪格以及同母弟德格類,也都感到二額駙家不對勁:托古就像是全家的總樞紐,上上下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哈達公主實際上被架空了。
難以排解的煩躁使得公主情緒反常,周圍環(huán)境則令她疑神疑鬼,她懷疑托古在背后扇陰風,鼓動額駙謀害自己,甚至請求皇太極除掉托古。離不開托古的瑣諾木杜棱在聽到風聲后,就假借醉酒向皇太極散布危言聳聽的話語:皇上不應只依賴兄弟子侄,他們有謀害皇上之意……皇上在,眾蒙古尚可安居樂業(yè),皇上不在,蒙古各部就難以為生……
公主的猜忌以及額駙的種種臆想、推測乃至為自保而杜撰的種種說辭,都為處心積慮要排除異己、實現(xiàn)獨尊的皇太極提供了骨肉相殘的借口。
天聰五年(明崇禎四年,1631)發(fā)生了一件震驚金國政壇的重大事件——哈達公主的同母兄長莽古爾泰因觸犯皇太極被革去大貝勒的稱號,驟起的狂風巨浪鋪天蓋地,哈達公主能幸免嗎?
皇太極的集權(quán)掀狂飆 莽古爾泰被革去大貝勒的直接導火線是大凌河之戰(zhàn)。自從努爾哈赤向遼西挺進以后,明軍就開始在關外的寧遠、錦州構(gòu)筑防線,對大凌河城的修建就是為了在錦州的外圍再建屏障?;侍珮O即位后始終把摧毀寧錦防線作為戰(zhàn)略目標,大凌河則首當其沖。而負責駐守大凌河的祖大壽,在明軍將領中又是最能戰(zhàn)斗、最能玩命的,以至八旗將士稱他為“祖瘋子”。
莽古爾泰的正藍旗奉命在南線發(fā)起進攻,因遭到城上炮火的阻擊,“旗下諸將均傷”。
莽古爾泰遂請求皇太極把從正藍旗護軍抽調(diào)“出哨”的那部分以及編入其他旗的人調(diào)回,以增強戰(zhàn)場上的實力。但這一從大凌河戰(zhàn)役出發(fā)的奏請,卻遭到皇太極的拒絕。令莽古爾泰不能容忍的是,皇太極并不正面回答是否增加攻城兵力的問題,反而斥責正藍旗“凡遇差遣,均多違誤”。當莽古爾泰強調(diào)“我部下之人,凡有差遣者,每倍于人”后,皇太極竟然怒形于色地與莽古爾泰“打賭”:“若告者誣,則誅其誣告者;若告者實,則誅其不聽差遣者。”如此打賭顯然是有意激化矛盾。
性情暴烈的莽古爾泰果然被激怒,竟把君臣之分忘在腦后,指責皇太極處理問題不公平,處處為難自己,竟然要置自己于死地……情緒激憤的莽古爾泰甚至抽出了佩刀,多虧同母弟德格類把莽古爾泰推了出去,才避免了事態(tài)的進一步擴大。莽古爾泰因在御前露刃而被革去大貝勒的名號、奪所屬五牛錄、罰銀一萬兩及馬匹若干。
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一旁冷眼觀察的哈達公主早就看得一清二楚:皇太極對此蓄謀已久,一直在尋找機會改變努爾哈赤時期所形成的四大貝勒——代善、阿敏、莽古爾泰、皇太極共同佐政所留下的痕跡。一年前,皇太極以二大貝勒阿敏擅自棄守關內(nèi)四城遵化、灤州、遷安、永平為由,不僅奪去他的大貝勒稱號,而且將其終身幽禁;頗通軟硬兼施之術(shù)的皇太極隨即把阿敏統(tǒng)領的鑲藍旗,賞給了阿敏的弟弟濟爾哈朗。治罪阿敏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朝賀時從四大貝勒并排而坐,改為三大貝勒并排而坐,皇太極也從此居中而坐,其地位明顯得到提高。
哈達公主已經(jīng)隱約感到,由四大金剛變成三尊菩薩只是開始,皇太極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容易沖動的莽古爾泰。當三尊菩薩變成哼哈二將時,頗為知趣的代善主動提出不再同汗并坐,由汗面南獨坐,以體現(xiàn)汗權(quán)的至高無上,皇太極果然如愿以償。
敏感得已經(jīng)近乎多疑的哈達公主,并未料到莽古爾泰事件會波及到自己。家里的兄弟姐妹都知道由于她的生母大福晉袞代之死,她同莽古爾泰已經(jīng)形同陌路。發(fā)生在天命五年的悲劇,至今令她銘心刻骨。
那時袞代作為努爾哈赤的大福晉已經(jīng)將近30年,大福晉的名分不知要引起多少人的羨慕乃至妒忌。突然有人告發(fā)袞代私匿財產(chǎn),甚至還誣陷她同代善有染。誰都知道代善比莽古爾泰只大4歲……對上述傳言,盡管努爾哈赤并未全信,卻也不免心生疑忌:無風不起浪,總不可能全都是空穴來風吧?袞代的大福晉名號雖然得到保全,卻明顯地被曾經(jīng)患難與共的丈夫所疏遠。
近乎偏執(zhí)的莽古爾泰認為,母親的失寵會斷送自己的前程。一心要討好父親的莽古爾泰,竟然把屠刀對準了自己的生身之母袞代……母子之情既然已經(jīng)付之東流,兄妹之分也就不復存在,哈達公主不會原諒殺死母親的人!
按說莽古爾泰事件不該把哈達公主給牽連進去,然而不該發(fā)生的卻偏偏發(fā)生了:哈達公主的大女婿——過于直率的岳讬,對受到嚴懲的叔叔莽古爾泰流露出同情,在一片斥責的聲音中竟然直陳己見,認為正藍旗貝勒殊為可憫,“不知皇上與彼有何怨耶”?哈達公主在得悉岳讬的這番表白后,不禁打了一個寒戰(zhàn)。擅長征戰(zhàn)的岳讬竟然對政治、對權(quán)力之爭以及“禍從口出”等等都一竅不通,不僅他本人會被皇太極列為異己,就連他的妻子、兒女甚至他的岳母也統(tǒng)統(tǒng)要被卷入權(quán)力之爭的漩渦,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襲上哈達公主的心田。
性情暴烈的莽古爾泰咽不下一腔怒氣,在受處置后一年就死了,時為天聰六年十二月初二(1633年1月11日)。如果事情能到此終結(jié),也就謝天謝地了。但正藍旗將士并不掩飾對莽古爾泰的同情,在莽古爾泰去世周年的那一天,他們搞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掃墓,之后又一起到莽古爾泰的住所慰問福晉。哈達公主在得悉上述情節(jié)后,倒吸了口涼氣,皇太極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不出哈達公主所料,皇太極以眾將士在莽古爾泰福晉前醉酒失禮而令眾人唾正藍旗固山額真的臉,又以莽古爾泰福晉在祭掃時不夠悲哀而命眾福晉對其辱罵、羞辱。哈達公主很清楚,上述侮辱人格的處置絕不只是為了出氣,接下來就要對正藍旗來一次徹底的清洗,而首當其沖的就是統(tǒng)領正藍旗的德格類——她的同母弟弟。
到天聰八年(1634),德格類動輒得咎:他身為管戶部的貝勒,把一些漢官所提出的差役繁重問題向皇太極反映時,被斥之為“誑言”;在西征宣化、大同時,德格類所部因攻赤城受阻未能在指定的地點會師,而是趕到山西應州與皇太極會合,則被視為違反軍令;而在為八旗牧場選擇管理人員時,德格類只講了句:牧場的牲畜乃八旗所出,人選不可忽視,皇太極便借題發(fā)揮地質(zhì)問道:出自八旗的牲畜,選擇人就該慎重,難道出自國家的牲畜,在人選上就該忽視?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哈達公主心亂如麻,真不知還會鬧出什么!
殃及池魚公主蒙難 轉(zhuǎn)眼到了天聰九年(1635),在皇太極及蒙古各部打擊下西竄至青海大草灘的察哈爾部林丹汗一命嗚呼,林丹汗的兒子額哲帶領自己的母親以及亡父的一大群妻妾來投奔皇太極,誰又能料到察哈爾部的歸順竟能導致金國統(tǒng)治集團內(nèi)部矛盾的白熱化,而且首先受到?jīng)_擊的竟是哈達公主。
戰(zhàn)爭背后的最直接動機就是經(jīng)濟,分配戰(zhàn)利品就是對經(jīng)濟目的最通俗的解釋。在古代戰(zhàn)爭中,戰(zhàn)利品就包括婦女,失敗一方首領的妻女也不能幸免。伴隨著林丹汗妻女的到來,皇太極與他的兄弟子侄也就開始紛紛挑選自己滿意而且富有的女子,像名分雖高但并不富有的囊囊福晉就備受冷落,盡管皇太極一直想把她賜予代善,代善卻拒而不納;而頗有資產(chǎn)的蘇泰大福晉就成為代善與濟爾哈朗所爭奪的對象,由于濟爾哈朗奏請在前以及蘇泰又系其已故福晉之妹,皇太極便令濟爾哈朗金屋藏嬌;為了安撫代善便把林丹汗的妹妹泰孫公主配與了兄長……
正處在青春年華的豪格,也興致勃勃地參加到挑選戰(zhàn)利品的行列,他一眼就相中了林丹汗的側(cè)福晉伯奇,并奏請皇太極予以批準。做父親的終于捕捉到把兒子從丈母娘身邊爭取過來的機會,遂立即批準了豪格的奏請。對于一夫多妻家庭中妻妾之間的爭風吃醋,哈達公主有切身體會,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也落到這一步。為了能有所挽回,她來不及多想就去質(zhì)問皇太極:為什么把她的女兒放在一邊而給豪格另娶?早就有思想準備的皇太極來了個“王顧左右而言它”,被激怒的哈達公主拂袖而去。
不知代善是因為沒得到蘇泰大福晉而心懷不滿,還是對哈達公主碰了個軟釘子有所同情,在哈達公主怒沖沖地離開后便追了出去,把哈達公主請到自己家設宴款待。兄長招待妹妹吃頓飯本來是很平常的事,何況他們還是兒女親家。但皇太極卻認為代善是有意同自己作對,遂對代善大事聲討。弟兄之間、姐弟之間、姑侄——亦可稱之為丈母娘與姑爺之間,一個個都跟烏眼雞似的。
皇太極不僅責令代善第三子薩哈廉要勸諫父親的種種“惡逆之行”,還召集諸貝勒、眾大臣、侍衛(wèi)乃至家丁發(fā)表長篇大論,斥責代善諸多罪過,諸如在天聰三年突破明長城防線襲擊明京畿時“執(zhí)意欲歸”,進擊察哈爾時又欲半途撤兵,處理事務偏袒所管的正紅旗,嫌貧愛富拒絕收納皇太極安排的囊囊福晉,堅持要娶已經(jīng)名花有主的蘇泰福晉,宴請與汗結(jié)怨的哈達公主以及代善諸子在行獵時勒索民人的雞、鴨、豬、鵝等。
皇太極話鋒一轉(zhuǎn)又把矛頭指向了哈達公主,斥責其多有“惡虐讒佞”,甚至把三額駙瑣諾木杜棱裝醉時所說的危言聳聽的話公諸于眾,并點了德格類、岳讬、豪格三位貝勒之名,指責他們偏聽哈達公主之言,欲殺托古……
哈達公主已經(jīng)淪為此次攻擊的重點,到此時她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落入了設計好的圈套,代善、岳讬、德格類、豪格不過是陪綁。丈母娘反對女婿另娶,說到底也是家庭瑣事,可皇太極卻偏偏要小題大做,抓住不放,經(jīng)諸貝勒議處:
哈達公主被軟禁,不得與任何人來往;岳讬罰銀一千兩,德格類與豪格各罰銀五百兩……這一切,究竟是楚辭中的“亂曰”,還是宋詞中的“風乍起”?是余音,還是序曲?被拋進悶葫蘆中的哈達公主,又怎能猜得出。
盡管哈達公主被軟禁,但她還是得到了德格類去世的噩耗,在被判處罰銀之后的第八天——也就是天聰九年十月初二深夜,德格類竟同莽古爾泰一樣“中暴疾,不能言而死”。弟弟的死訊令她震驚,天下竟會有如此蹊蹺的事,兩個“中暴疾”的人在死前的癥狀居然一模一樣!在哈達公主的三個兄弟中,最懂事、最有涵養(yǎng)的就是德格類,以他的性格不可能像莽古爾泰那樣暴怒而亡;更何況被罰銀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岳讬的罰銀數(shù)量是他的兩倍,他就會那樣想不開?哈達公主突然意識到:在“暴疾”的背后,一定隱藏著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皇太極既然容不下德格類,又焉能放過自己……
禍起蕭墻 在德格類死后兩個多月,皇太極終于把屠刀對準了哈達公主——該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哈達公主的家奴冷僧機告發(fā):莽古爾泰、德格類在生前與莽古濟等人結(jié)黨謀逆。在莽古爾泰家中果然就搜出十幾塊刻有“金國皇帝之印”的木牌??吹揭默嵵Z木杜棱,也立即出面“自首”,為冷僧機的告發(fā)提供旁證,供稱曾同莽古濟一起對莽古爾泰發(fā)誓:“我等陽事皇上,而陰助爾。”人證物證一應俱全,不由人不信。
只有岳讬對德格類與莽古爾泰謀逆提出質(zhì)疑,認為德格類不會如此,告發(fā)之詞不實。平心而論,岳讬的看法是客觀的。他固然是莽古濟的侄子兼女婿,但他也是皇太極的侄子,而且在努爾哈赤去世后汗位空缺的情況下,是岳讬聯(lián)合三弟薩哈廉力勸父親擁立皇太極繼承汗位,在莽古爾泰事件前他一直都是皇太極最得力的貝勒。
對家奴冷僧機的欺君賣主,哈達公主怒火中燒,情緒失控。她的屬下竟出了這等見利忘義、顛倒黑白的勢利小人,說到底還是自己治家無方,這才是一時疏忽而釀成終身大恨。冷僧機的告發(fā)似乎已經(jīng)成為此案的鐵證,但人們就是對漏洞百出的告發(fā)不肯較真:為什么冷僧機不在莽古爾泰、德格類活著的時候告發(fā),偏要在人死之后告發(fā)?明擺著是“死無對證”,想怎么編就怎么編。
失去自由的莽古濟只剩下恨的權(quán)利,即使到了陰曹地府她也饒不了這個喪盡天良的奴才。盡管冷僧機受到主子莽古濟的詛咒,但在皇太極時期還是風光一時,從一個家奴一躍成為親信大臣。崇德八年(1643)皇太極死后,他立即搖身一變轉(zhuǎn)投到大權(quán)在握的攝政王多爾袞的麾下。直到順治七年(1650)多爾袞去世、順治親政,這個圍繞權(quán)力上竄下跳的勢利小人才黔驢技窮,被作為多爾袞的黨羽處死,總算是驗證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丈夫瑣諾木杜棱的自首,使哈達公主由絕境陷入死境。其實,即使三額駙不自首、不提供所謂的旁證,皇太極也不會對她網(wǎng)開一面的。既然大難臨頭,她也不想再拉上一個墊背的,更何況她與第二個丈夫的關系從來就沒緩和過,既然沒有愛,也就無所謂恨。想當年為了控制敖漢部,命她改嫁瑣諾木杜棱;到如今又利用瑣諾木杜棱的自首,而把正藍旗收歸皇太極所有,不管怎樣,最大的贏家都是大權(quán)在握的皇太極。命懸一線的瑣諾木杜棱,能在金國劍拔弩張的內(nèi)部傾軋中茍且偷生,已經(jīng)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二女婿豪格殺妻 莽古濟懷著對兩個女兒的無限牽掛而被送上了黃泉路,同時被處死的還有莽古爾泰的三個兒子、莽古爾泰與莽古濟的同母異父兄長昂阿拉、袞代所生的十六子費揚古以及正藍旗的將士一千余人。經(jīng)過這次金建國以來的最大規(guī)模的內(nèi)部傾軋,皇太極終于憑借血雨腥風式的高壓,擺脫了八旗共治的殘余,實現(xiàn)了乾綱獨斷、君主集權(quán)。
以女人為犧牲的悲劇并沒有結(jié)束,幾乎就在莽古濟魂斷宮廷的同時,她的二女兒被丈夫豪格殺死了。這幕人吃人的悲劇,究竟是被逼無奈,還是心甘情愿?說得冠冕堂皇,是豪格大義滅親;就事論事,則是他不愿為了一個女人喪失政治前途;剖析靈魂深處,是用一個無辜弱女子的淋漓鮮血來證明對父汗的絕對忠誠……豪格的冷酷與絕情,得到了回報,他繼德格類之后成為正藍旗的旗主。需要指出的是,豪格領有正藍旗也不過十幾年,皇太極死后,同豪格激烈爭奪繼承權(quán)的多爾袞,在當上攝政王后的第五個年頭(順治五年,1648),不僅剝奪了豪格的正藍旗,還將其幽禁。這才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豪格殘忍的殺妻行徑,使岳讬陷入兩難的境地,把利刃刺向多年的妻子他于心不忍,堂堂七尺男兒焉能濫殺無辜?不有所表示,又恐牽連兩紅旗的上上下下。思之再三,他決定把這個難題推給皇太極,便在疏奏中表示:“豪格既殺其妻,臣妻亦難姑容。”皇太極當然明白岳讬的意圖,并不想承擔殺人惡名的皇太極,便派人去阻止岳讬,而這恰恰是岳讬所希望的。然而岳讬為保全妻子的性命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此后岳讬動輒被斥責“懷異心”,屢屢被降爵、解任、罰銀,甚至一度被軟禁。即使身處逆境,岳讬始終不肯遷怒于相濡以沫的妻子。
長女殉葬 1636年(崇禎九年),皇太極改元崇德、改國號為“清”,然而改元也未能使岳讬夫婦轉(zhuǎn)運。崇德二年(1637)十一月,岳讬奉皇太極之命納蒙古杜爾伯特部達爾漢的女兒為側(cè)福晉。次年四月這位側(cè)福晉便到刑部控告岳讬的大福晉——也就是莽古濟的大女兒,實施厭勝之術(shù):在準備飯食時,大福晉從她的頭上拔下一根頭發(fā)。大福晉旋即被押往刑部,盡管她詳細陳述了原委:因見到側(cè)福晉頭上有個蟣子(虱子的卵,大小及顏色像頭皮屑)替她捏,誤拔下一根頭發(fā),已經(jīng)當著她的面給扔掉了。但刑部依然按厭勝治罪,處大福晉死刑?;侍珮O考慮到岳讬大福晉的母親、妹妹均已喪命,不愿被人視為故意找碴,遂下達:大福晉免死,另居別室,不得到岳讬住處,一心撫養(yǎng)幼子;同時嚴禁岳讬前往探視,一旦違反,按律治罪。頃刻之間,情投意合的一對夫妻咫尺天涯。
蟣子風波后一年——崇德三年(1638)八月,皇太極任命岳讬為揚武大將軍,率領右路軍突破長城防線襲擾明京畿重地。從表面上看,岳讬又得到了重用,但由于精神壓抑他的身體一直不好,有時甚至連弓都拿不動,以病弱之軀統(tǒng)兵出征本來就勉為其難;更何況塞外人對中原地區(qū)秋冬流行的天花缺乏免疫力,這一任命是否有含而不露的殺機已無法判斷。
需要一提的是,皇太極命令岳讬統(tǒng)領的右翼軍先出發(fā),以吸引明軍的主力。因而岳讬在兵進中原后自然接連遭遇惡戰(zhàn),在高陽同明督師孫承宗經(jīng)歷了三晝夜的血戰(zhàn),在慶陽又同明督師盧象升鏖兵力戰(zhàn),陷入重圍的盧象升在身中四箭三刀渾身是血的情況下,依然同幾十名清軍接戰(zhàn),直至流盡最后一滴血。同這樣殊死而戰(zhàn)的對手交戰(zhàn),已經(jīng)令久經(jīng)沙場的岳讬心力交瘁。當岳讬率領右翼軍掃蕩山東時,身體愈發(fā)不支,占領濟南不久,就因感染天花而去世,時為崇德四年(1639)正月初九。
岳讬之死對備受煎熬的大福晉不啻天崩地陷,幾年來全憑岳讬的全力保護她才得以茍全性命。岳讬的這份真情,她銘刻在心;岳讬的無怨無悔,她終身難報;如今種種災難已經(jīng)奪走了岳讬的生命,對她來說惟有生死相隨。她不可能不牽掛年幼的兒子,可如果錯過了殉葬的機會,不僅失去了岳讬,也失去了做人的尊嚴,當厄運到來的時候仍不免一死。選擇死,是她惟一的權(quán)力。
崇德四年四月,岳讬靈柩運抵盛京(沈陽)后,他的大福晉立即殉葬,這對患難夫妻在死后才得團聚。虧得哈達公主的大女兒有先見之明,殉夫而死,岳讬被安葬盛京南郊外才兩個月,就遭到被告發(fā)的厄運,他被指控生前曾同莽古濟的丈夫瑣諾木杜棱在室內(nèi)密談。又是一個“死無對證”!皇太極卻因此而斷定岳讬有“不軌之心”。一直到59年之后(1688),康熙才為岳讬平反,為這位開國元勛立碑紀功;此后又過了90年(1778),乾隆令將岳讬的牌位配享太廟,并入祀盛京賢王祠。康乾兩位君主對歷史遺留問題的處理,足以反映出他們對當年誣告的態(tài)度。
女人血灑宮廷 皇太極在取得汗位的過程中,就是以犧牲三個女人的生命為起點,這三個女人就是努爾哈赤的大妃與兩名庶妃。
天命十一年七月,69歲的努爾哈赤因病去清河溫泉療養(yǎng),當他自知大限將到之時,立即派人去沈陽接大妃烏拉那拉氏,安排后事:立15歲的多爾袞為繼承人,以代善輔政。努爾哈赤在返回沈陽的途中去世,烏拉那拉氏護送丈夫的遺體急行四十里連夜趕回沈陽,等待她的竟是已經(jīng)策劃好的宮廷政變。雖然她宣布了努爾哈赤臨終前的圣諭,但根本不可能粉碎策劃好的陰謀。
第二天一早,四大貝勒拿出一份炮制好的所謂遺詔令大妃烏拉那拉氏殉葬。四大貝勒很清楚:論智謀,他們未必能斗得過大妃;論實力,阿濟格、多鐸已經(jīng)各自掌握一個旗,而且努爾哈赤在生前多次講自己統(tǒng)領的旗將來要撥給多爾袞,統(tǒng)共才八個旗,大妃的三個兒子就各有一個,在這哥三個背后還有他們的母親出謀劃策……所有的因素匯聚到一起,最后的選擇就是逼迫烏拉那拉氏殉葬。大妃雖然全力抗爭,但21歲的阿濟格勢孤力單,13歲的多鐸更不可能與那些成年的兄長去抗衡。她只能以接受殉葬來換取四大貝勒關照多爾袞、多鐸的承諾,弓弦一橫便成了烏拉那拉氏的最終歸宿。
也許是為了殺人滅口,當年告發(fā)大妃同代善有私情的兩名庶妃阿濟根、塔因查也被安排殉葬,一切的一切都伴隨著年輕而又鮮活的兩條生命的被扼殺而掩蓋得無跡可尋。而后,皇太極在消除異己、加強汗權(quán)的過程中,又同樣以剝奪三個女人——莽古濟及其兩個女兒的生命為代價。在清代公主中,莽古濟是政治斗爭中惟一一個被處死的。誠然,唐代的太平公主也死于權(quán)力之爭,太平公主在母親武則天的影響下畢竟權(quán)欲太重,太熱衷于政治。但哈達公主并不想染指政治,可政治卻偏偏要把她給株連進去,竟然與太平公主殊途同歸,以血濺宮廷結(jié)束了坎坷的一生。
在一個以男性為中心的社會,男人之間的權(quán)力之爭卻要以剝奪女人的生命為前奏。那些顛簸在馬背上的堂堂男子漢在夜深人靜捫心自問時,難道就沒有絲毫的汗顏與內(nèi)疚?都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可最先被推上犧牲祭壇的往往卻是婦女!
莽古濟凌遲
大凌河之戰(zhàn)勝利結(jié)束,八旗大軍從前線撤回盛京。法司開始處理莽古爾泰“御前露刃”事件,審理后向皇太極報批,莽古爾泰被判革除大貝勒名號、奪五牛錄人口、罰銀一萬兩。
莽古爾泰對這個判決結(jié)果并不在乎,在乎的是徹底得罪了皇太極,給自已的前景蒙上了陰影。所以內(nèi)心十分懊喪,甚至經(jīng)常獨坐而哭。姐姐莽古濟、姐夫瑣諾木對弟弟的遭遇甚感同情,特地從開原趕來相勸。
酒過三巡之后,莽古爾泰借著酒興,把一直深藏在內(nèi)心的想法坦吐出來。他說:“我現(xiàn)在把皇太極徹底得罪了,今后恐怕也沒啥好果子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機會把他除掉,奪取汗位。如果這招失敗,我們就退到開原,開原城大堅固,在那自立為王。”野史筆記上說,莽古爾泰的計劃是,在家里擺“鴻門宴”,宴請皇太極,用藥酒將其“鴆殺”。弟弟德格類、姐姐莽古濟以及姐夫瑣諾木聽到這個計劃很感震驚,勸莽古爾泰不可莽撞行事。莽古爾泰卻說:“我不殺他,他必殺我,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見莽古爾泰如此堅決,姐弟三人最后同意了莽古爾泰的計劃。
第二天,莽古爾泰將正藍旗兩位親信主將屯布祿、愛巴禮,還有莽古濟的親信冷僧機一塊請入密室。三個親信聽罷莽古爾泰的決定,都毫不遲疑地表示說,唯主子之命是從,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商議已定,七個人開始歃血盟誓。莽古爾泰立誓說:“我莽古爾泰已結(jié)怨于皇上,爾等助我,事濟之后,如視爾等不如我身者天地鑒之。”瑣諾木和莽古濟立誓說:“我等陽事皇上陰助爾,如不踐言,天地鑒之。”其他幾人也都立下誓言。然后將誓書在佛前焚燒,按計劃分頭準備。
瑣諾木本是蒙古傲漢部的貝勒,天聰元年(1637)歸附后金?;侍珮O為籠絡傲漢部,將寡居的姐姐莽古濟公主下嫁給瑣諾木為妻。隨后,又將開原城賜給他們?yōu)閷俚兀陂_原城內(nèi)修公主府。還賜給他們大量牛馬、人丁,金銀,衣物。所以,瑣諾木對皇太極感恩戴德。
正因為如此,瑣諾木參與正藍旗“鴻門宴”立誓之后,心中總感到有些虧心和焦慮不安。有一次,瑣諾木到皇太極家看望,皇太極設宴熱情款侍?,嵵Z木假裝喝多了,對皇太極說,“皇上不當惟兄弟是倚,行將害上,宜慎防之……”說著說著,瑣諾木流下了眼淚,說:“皇上在,我們蒙古各部能夠安逸地生活,皇上要是不在,我們蒙古可怎么辦呀?”。
皇太極是何等人?當然聽得出瑣諾木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所以,可以肯定地說,莽古爾泰密謀“鴻門宴”,盟誓之后就已經(jīng)暴露了,這個告密者就是他的姐夫瑣諾木。
預謀“鴻門宴”后不久,莽古爾泰突然“中暴疾不能言而死”,這令大家十分震驚,認為是“不祥之兆”。于是,沒敢按計劃實施。二年之后,德格類也遭受與其兄同樣的病癥“暴亡”。
莽古爾泰與弟弟德格類是不是死于皇太極之手,沒有依據(jù),不好妄猜,只能說二人死得突然,讓人無法不生疑。
莽古濟與皇太極是同父異母姐弟,皇太極之子豪格娶了瑣諾木前房所生的女兒為妻,所以,莽古濟既是豪格的姑姑,又是他的丈母娘。
天聰九年(1635),皇太極打敗蒙古共主林丹汗,獲得林丹汗八大福晉?;侍珮O自已娶了兩位,又將其中長得最為俏麗的伯奇福晉賜給了兒子豪格,其他五位美婦也都給了幾位王爺。
莽古濟聽說此事后大為不滿,她當即找到皇太極,當著眾人面質(zhì)問皇太極:“你給豪格娶妻,我的女兒怎么辦?”皇太極好言相勸,莽古濟根本不聽,一腳踢開營帳門,上馬就奔開原方向跑去。
大貝勒代善此時也在營帳中,見妹妹生氣,也沒多想,急忙乘馬就追。追到莽古濟后,代善把莽古濟請到自已營帳內(nèi),設宴招待,臨走時還送給妹妹許多禮物。
皇太極聽說后,說:“代善與莽古濟的關系本來并不和睦,可是,當我與莽古濟生氣出現(xiàn)矛盾時,他卻把莽古濟請到家里,又是請吃,又是送禮,他想干什么?”又說:“你們?nèi)绻绱算y,推舉別人為汗,替代我好了!”
皇太極隨即拔營而走,先行回到盛京,連續(xù)八天關閉宮門不理朝政。
莽古濟根本不知道皇太極的滔天怒火來自哪里,仍憤憤地說:“我是你的姐姐,就是說了點過頭的話,還至于你生這么大的氣啊?”
冷僧機,原是葉赫部人,努爾哈赤滅葉赫部時將其俘獲,分配給正藍旗為奴。后來,莽古濟改嫁瑣諾木時把他挑出作為家仆。冷僧機出身雖然卑微,但為人機警狡猾,善于察言觀色,阿諛逢承。久而久之,被莽古濟看重,成為她的心腹。
參與秘密策劃“鴻門宴”后,因見正藍旗兩貝勒先后“暴亡”,莽古濟又與皇太極鬧翻,善于見風使舵的冷僧機,預感處境不妙。心想,如果有一天事情被人揭發(fā),自己丟掉性命不說,全家老小也會因此受到誅連。思來想去,冷僧機決意反戈一擊。
天聰九年(1635)12月,冷僧機到刑部敲擊登聞鼓,求見刑部貝勒濟爾哈朗,說有重大機密訐告。
濟爾哈朗聞知立即升堂,冷僧機遂將正藍旗貝勒生前與莽古濟公主密謀“鴻門宴”計劃全部揭發(fā)。濟爾哈朗聽了,大為震驚,立即帶冷僧機入宮面見皇太極。
皇太極聽了冷僧機的敘述,并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說:“好!好!此案如果正藍旗貝勒在世,你的訐告功勞就更大了,不過現(xiàn)在揭發(fā)也不晚,也不晚。”
聽了皇太極的話,冷僧機心里暗叫:“好懸,原來皇上早已知悉,我若遲來一步,也許真就晚矣!”
“鴻門宴”案被揭發(fā)后,刑部奉命偵辦。由于此案涉案人員過多,僅靠刑部偵辦人員不敷應用,經(jīng)請旨,從正、鑲兩黃旗各牛錄抽調(diào)一大批人馬協(xié)助辦案。
刑部首先派一隊人馬,星夜趕赴開原公主府,將公主莽古濟和額駙瑣諾木拘捕到案。又派幾路甲兵分別將莽古爾泰王府、德格類王府以及正藍旗主將屯布祿、愛巴禮等人家宅包圍,將其所有家人全部捕獲,押入大牢。由于犯人過多,盛京城監(jiān)獄一時人滿為患。
刑部在莽古爾泰王府搜出木牌印十六面,上面刻著:“金國皇帝之印”,認定為謀反的重要證據(jù)。主要案犯莽古濟、瑣諾木,屯布祿、愛巴禮也全都供認不諱,“謀危社稷”、“逆跡彰著”等罪名成立。
行刑前,皇太極派人前往福陵,向努爾哈赤靈位報告此事,又到九門附近的“先汗宮”向先汗的兩位遺妃報告。
最后的結(jié)果是,皇太極將自己的姐姐莽古濟公主凌遲處決,莽古爾泰長子額必倫處死,其余五子黜為庶人,給其他王爺為奴使喚。屯布祿、愛巴禮兩人及其所有親支兄弟、子侄全部被凌遲。一連多日,盛京刑場慘叫聲不斷,聞者心驚肉跳。
額駙瑣諾木,因為事先向皇太極暗示,等于告發(fā),所以免罪恩養(yǎng)。
冷僧機因舉報有功,將屯布祿、愛巴禮兩家全部家產(chǎn)給了他作為獎勵。并給予他三等甲喇章京的世職,世襲罔替。又給予他免去各種貢賦的特權(quán)。
同時,正藍旗建制被取消,屬員被分別編入正、鑲兩黃旗,“八旗”一時成了“七旗”。但時隔不久,皇太極又將正藍旗恢復,只不過恢復后的正藍旗已今非昔比。
崇德元年正月,工部平毀了莽古爾泰與德格類的墳墓,“將已寒之骸骨,復行拋棄”,墓內(nèi)所有隨葬金、銀器物統(tǒng)統(tǒng)收繳入庫?;侍珮O聞知后,命令工部將其墓按原樣修復。
史料記載,此案共處決涉案人員一千余人。
莽古濟人物評價
生于帝王之家的她,一生兩次政治聯(lián)姻,先后被其父王和兄弟嫁予他人,助父、兄的統(tǒng)一大業(yè)一臂之力。但最終難免黨派間的政治傾軋而卷進政治與權(quán)力的斗爭中,成為黨派權(quán)力斗爭中的犧牲品。莽古濟懷著對兩個女兒的無限牽掛而被送上了黃泉路,經(jīng)過這次金建國以來的最大規(guī)模的內(nèi)部傾軋,皇太極終于憑借血雨腥風式的高壓,擺脫了八旗共治的殘余,實現(xiàn)了乾綱獨斷、君主集權(quán)。而在清代公主中,莽古濟是政治斗爭中唯一一個被處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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