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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論晚明女詩人群落分布與創(chuàng)作特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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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晚明女詩人的時代文化心理
在陽明心學(xué)、三教合一、市民思潮流行之下,晚明形成張揚個性的社會思潮,給女性解脫歷史的束縛帶來新的機遇??傮w而言,晚明女詩人的人生態(tài)度、價值觀念,相較明初、中葉,變化顯著。
其一,女性自立意識高揚。晚明人文思潮催動下,女作者不甘寂寞,親操文柄選政。沈宜修,不滿舊閨閣詩選,欲揚當(dāng)代女子之氣,并擔(dān)心一代才人湮沒,而選《伊人思》,錄詩46家,《伊人思自序》云:“世選名媛詩文多矣,大都習(xí)于沿古,未廣羅今。太史公傳管晏云:“其書世多有之,是以不論,論其軼事。”余竅仿斯意,既登碗淡者,弗更采擷。中郎帳秘,乃稱美譚。然或有已行世矣,而日月湮焉,山川阻之,又可嘆也。若夫片玉流聞,并及他書散見,俱為匯集,無敢棄云。容埃博搜,庶期燦備爾。”方維儀編《宮閨詩史》,評古論今,志在爭衡文壇,《靜志居詩話》稱:“龍眠閨閣多才,方、吳二門稱盛。夫人才尤杰出。其詩一洗鉛華,歸于質(zhì)直,以文史當(dāng)織妊,尚論古今女士之作,編為《宮閨詩史》,分正、邪二集,主于《昭明》、《彤管》,刊落淫哇,覽者尚其志焉。”無疑,《伊人思》、《宮閨詩史》等集的出現(xiàn)昭示著晚明女詩人已不滿足女性文學(xué)作為風(fēng)雅的小點綴、小擺設(shè)地位,自立自為意識正逐步增強。
其二,追求名士風(fēng)度。葉小鶯懷志高遠,沈宜修《季女瓊章傳》載云:“性高曠,厭繁華,愛煙霞,通禪理,自恃穎姿,嘗言欲博盡古今。作詩不喜作艷語,集中或有艷句,是詠物之興,填詞之體,如秦少游、晏小山代閨人為之耳。……其愛清幽恬寂有過人者,又最不喜拘檢,能飲酒,善言笑,瀟灑多致,高情曠達,夷然不屑也。如此高情曠達,的青春少女誠是難為常人所理解,難怪其逸事廣為流傳,并衍生一些奇聞異談,如袁枚《隨園詩話》卷六載:“雨東顧鑒沙,讀書伴梅草堂,夢一嚴(yán)妝女子來見,曰:‘妾月府侍書女,與生有緣。今奉救貴書南海,生當(dāng)偕行。’顧驚醒,不解所謂。后作官廣東,于市上買得葉小鶯小照,宛如夢中人,為畫《橫影圖》,索題,錢相人方伯有句云:怪他才解吟詩句,便是江城笛里聲。
其三,性喜任俠。晚明士人喜任俠,女性亦不示弱。嘉興妓薛素素,善繪蘭竹,作小詩,飛彈走馬,“以女俠自命”,人稱“薛五”,每挾彈出游,觀者如堵,陸弼《觀素素挾彈歌》詩云:“侍兒拈丸著發(fā)端,回身中之丸并墜。”常熟人羽孺,本名翁孺安,字靜和,追求名士風(fēng)度,種蘭嘯歌,放舟吳越?!读谐娂鳌份d有其“風(fēng)流放誕,卒以殺身”之事:“能書善畫蘭,明窗輩幾,前蘭種蒲,讀書詠歌,故以素蘭自號。明月在天,人定街寂,令女侍為胡奴裝,跨駿騎,游行至夜分。春秋佳日,扁舟自放,吳越山川,游跡殆遍。天啟七年九月中,夜漏三下,不知何人碟殺之。獄具,卒不得主名。”羽儒事跡在明末還被演為傳奇。著有《素蘭集》二卷,流傳士林。《眾香詞》評其:“句效長吉,則牛鬼蛇神,穿天出月,雕戈讒鼎,不足為其色也;晚則形神俱瘁,荒煙野草,不足為其悲,雁斷云迷,不足為其恨。”
其四,尚才藝。馬湘蘭、羽孺、薛素素皆善畫蘭,朱無瑕、傅靈修善唱戲曲,趙今燕精通詩詞、歌舞。陸卿子、沈宜修精通詩詞、書畫。以葉小鶯和小縱為例。小鶯十歲能詩,年十三即作文賦,小楷精美秀逸,繪畫別具風(fēng)神。葉小縱嫁吳江派戲曲家沈嫌之孫永禎,既工詩、詞,又能作雜劇,所作《鴛鴦夢》為明代戲曲史上杰出的女性作品,沈自征《鴛鴦夢小序》云:“若夫詞曲一派,最盛于金元。未聞有擅能閨秀者。即國朝楊升庵,亦多諸劇,然其夫人第有《黃鶯》數(shù)閩,未見染指北詞。綢甥獨出俊才,補從來閨秀所未有,其意欲于無佛處稱尊耳。吾家詞隱先生(沈景),未見染指北詞。……今綢甥作,其俊語韻致,不讓酸齋、夢符諸生,即其下者,尚猶是周憲王金梁橋下之聲,實與語此道者。”其五,雅重節(jié)概。晚明女詩人崇尚節(jié)概,令后世矚目。方孟式在清兵攻破濟南后投池而死,堪稱女中豪杰。清初,侯氏女詩人咀嚼國亡家破的悲慘人生,共筑歲寒亭,詩詞唱和以終。祁氏女詩人與歲寒亭唱和遙相呼應(yīng),以凄霖苦雨之音詠唱人生、家國之悲,商景蘭《悼亡》詩云:“公自成千古,吾猶戀一生。君臣原大義,兒女亦人情。折檻生前事,遺碑死后名。存亡雖異路,貞白總相成。”揚州妓王微,字修微,才情不俗,晚年嫁華亭許譽卿,遭遇國變,相依兵災(zāi)間,臨逝,以剃刀械衣貽譽卿:“當(dāng)此喪亂之中,得全身為上,幸毋自辱。女詩人的民族氣節(jié),令人蕩氣回腸。
三、晚明女性詩歌的創(chuàng)作特征
明末女詩人詩歌成就卓著,這一定程度上取決于其能夠不囿于閨閣文學(xué)創(chuàng)作傳統(tǒng),感受時代思潮,自撼胸臆,自成一家言。如徐媛深受公安派詩論鼓動,詩任自然,不事雕琢,純?nèi)?ldquo;性靈”一派。范允臨《輸寥館集》卷三《絡(luò)緯吟小引》論其:“多師心獨造,無所沿襲。”莆田周庚,字明瑛,受竟陵派沾薰,其《羹繡集》清新幽峭,有風(fēng)雨悲鳴之意。晚明女性詩歌題材涉及閨思、親情、世運等各個方面,其特征,概括而言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尚情貴真。“尚情”是晚明文學(xué)革新思潮的主流,女詩人推毅這一潮流,不遺徐力,以詩載寫一代知識女性的情感心路歷程和人生追求。如葉小鶯《七夕后夜坐,紅于促睡漫成》云:“池畔芙蓉映碧蘿,歲星今又隔銀河。侍兒未解悲秋意,明月高懸怯素羅。”不可否認,小鶯的早逝與其多情善愁深有關(guān)聯(lián)。黃媛介《讀葉瓊章遺集》嘆云:“字字?jǐn)⑵湔娉?,章章烷其天趣。成風(fēng)散雨,出口人心,雖唐宋名人亦當(dāng)避席。但訝彼正桃李之年,何為言俱逼霜露?惜花太甚,遂成刻露飄零,詠鵲未期,竟兆慘離情事。清人沈欽韓為葉執(zhí)紋《愁言集》跋云:“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常圓。鐘情又怕傷心死,一卷愁言欲問天。”這不惟透見葉詩心,更是眾多晚明女詩人尚情貴真、哀惋情韻的絕好寫照,從中我們可以深刻體味晚明女性詩歌的可貴之處。
二是構(gòu)深致遠。據(jù)沈自征《鵬吹集序》,沈宜修手不釋卷,不喜侈華,不逐時流,性情和煦,風(fēng)度夷然,只是“獨賦性多愁,洞明禪理,不能自解免”?!儿i吹》一集愁言滿卷,如《寒夜聞雁》:“霜月澄寒光,紗窗晚風(fēng)促。攬裊未成眠,香冷凄寒玉。一雁淚長天,哀飛聲斷續(xù)。僚喚人愁,百感縈心曲。”這并非閨中無病呻吟,其傳述的乃是對人世茫茫的深切浩嘆。葉小鶯《返生香》集中多深沉之作,如《九日》:“風(fēng)雨重陽日,登高漫上樓。庭梧爭墜冷,籬菊盡驚秋。陶令一蹲酒,難消萬古愁。滿空云影亂,時共雁聲流。”一位不涉世間風(fēng)波的芳華女子,發(fā)此心聲,著實令人驚詫,然而不必質(zhì)疑它是否矯情,這構(gòu)深致遠的詩心確是“末世”氣氛深延至閨閣的育成。
三是灑脫宕逸。項蘭貞裁句出人意表,灑脫宕逸,氣象調(diào)鏡,如《答趙夫人見寄》:“乍得山中信,開緘憶昔期。別來空有句,強半悼亡詩。”《秋日病中漫書》:“近的結(jié)合。就“性,,而言,可顯現(xiàn)、把握的是實性,未顯現(xiàn)、無法把握的是虛性;就“性”發(fā)用之“靈”而言,靈悟與顯現(xiàn)實性,的,我們稱之為“真”之“靈”;靈悟與顯現(xiàn)“虛性”的,我們稱之為“虛”之“靈”。“性靈說”對性靈具有的虛、實兩種不同層面內(nèi)涵的體悟和認識是非常深刻的,它將性靈內(nèi)涵的探究推向空前的高度。“性靈說”將性靈體用虛實之內(nèi)涵彰顯出來,深刻揭示了人本真生存的意義,這是性靈思想成熟的標(biāo)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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