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樂大家普萊斯納及其作品介紹
你可能不知道普萊斯納(Zbigniew Preisner),但一定聽說過波蘭電影導(dǎo)演基耶斯洛夫斯基——尤其是他的“紅·白·藍三部曲”。普萊斯納是他的御用配樂師。今天學(xué)習(xí)啦小編就為大家介紹一下配樂大家普萊斯納及其作品。
普萊斯納簡介
對普萊斯納來說,基耶斯洛夫斯基就像是一種偶然的、無法擺脫的、又使之引以為豪的宿命。這個名字,也成為普萊斯納人生的分界點。
我們總喜歡把他們放在一起談?wù)?,以至于普萊斯納在遇到基耶斯洛夫斯基、和告別基耶斯洛夫斯基之后究竟做了些什么,似乎很少有人關(guān)心。
作為音樂家和作曲家,普萊斯納有著獨立的創(chuàng)作生涯,也就是說,你不應(yīng)該只聽過他的電影配樂。讓我們先從遇見基耶斯洛夫斯基之前說起吧。
普萊斯納 1955 年出生于波蘭小城 Bielsko-Biala。他在華沙學(xué)習(xí)歷史和哲學(xué),未曾接受過專業(yè)的音樂訓(xùn)練,而是通過聽唱片、扒唱片逐漸掌握了作曲技巧。他的風(fēng)格類似新浪漫主義,深受帕格尼尼和西貝柳斯的影響。
在遇上基耶斯洛夫斯基之前,普萊斯納只不過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毛頭小伙子。他在 20 世紀 80 年代波蘭克拉科夫的地下藝術(shù)圈里廝混,日日飲酒,聽詩人念詩,看畫家作畫,他自己則在喝酒間隙給克拉科夫當(dāng)?shù)氐膭≡簩懝?jié)目配樂。
26 歲時,兩人在華沙一個名叫“蓮花”(波蘭語為“Lotos”)的小酒吧里見了第一面?!队罒o止盡》(No End)成為兩人合作的第一部電影。
普萊斯納:創(chuàng)作逸聞
1996年,基耶斯洛夫斯基去世后,普萊斯納為紀念自己的朋友創(chuàng)作了一部大型交響作品《亡友安魂曲》(Requiem for my friend,點擊“閱讀原文”收聽)——這可以看作是他在電影配樂外的第一部正經(jīng)管弦樂作品。該作品于 1998 年首演于波蘭國家大劇院。此后,普萊斯納雖然也參與電影配樂,但再也沒有和其他波蘭導(dǎo)演合作過。
2005 年,大衛(wèi)•吉爾摩委托普萊斯納將自己《在島上》(On An Island)專輯中的九首歌曲改編成弦樂團版本。第二年普萊斯納完成編曲,并指揮波蘭波羅的海愛樂樂團的弦樂組錄制并發(fā)行了這張唱片。這次在波蘭城市格但斯克船塢旁的演出被拍攝成了一部音樂紀錄片——《格但斯克現(xiàn)場》(Live in Gdansk)。
另一個新項目是他根據(jù)“Book of Job”改編的大型管弦樂合唱作品《寂靜、夜晚和夢》(Silence,Night and Dreams)。此外,他在自己位于涅波沃米采的工作室錄制并合成自己的音樂錄音,最近的唱片有為后搖樂隊星云潮汐所寫的《閃耀地球》,以及為爵士鋼琴家萊斯?jié)煽?bull;莫澤爾所寫的兩張鋼琴曲集等。
《希望日記》是他最新的作品,靈感來源于二戰(zhàn)集營中兒童所作日記與詩歌。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普萊斯納出訪耶路撒冷,參觀了當(dāng)?shù)鬲q太人大屠殺紀念館。數(shù)不清的孩子在冰冷黑暗的集中營中受刑甚至喪生。而現(xiàn)實中,人們只能通過他們在集中營內(nèi)留下的日記、詩歌、信件了解他們所受的苦難。于是,普萊斯納決定把這些詩歌改編成音樂作品。
整部《希望日記》分為五個樂章,樂曲所包含的情感層次也隨著不同時刻、情境的切換而升溫。為了讓觀眾更好地走進這部《希望日記》,普萊斯納將整場演出分為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由他為歌手麗莎•杰拉德量身定制。麗莎的角色猶如圣母般慈祥,凝視人間所發(fā)生的一切,此時旋律溫暖明亮。第二部分則由男童女高音馬修•普萊斯演繹,他的歌聲在鋼琴和大提琴的伴奏下顯得空靈飄渺,猶如黑暗中的一束希望之光。
“雖然我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二戰(zhàn),但是我的父母及朋友們都因為戰(zhàn)爭失去了親人,那是段恐怖的歲月。孩子們在集中營所留下的文字令我觸目驚心,這給了我創(chuàng)作《希望日記》的靈感,用音樂還原孩子們的故事。”
最后,讓我們來回顧一下普萊斯納創(chuàng)作最集中、也最為輝煌的時光——與基業(yè)斯洛夫斯基合作的那幾年。文字節(jié)選于《演奏靈魂的疼痛與震顫》,寫于 2013 年普萊斯那“紀念藍·白·紅”音樂會后。
普萊斯納:藍白紅三部曲
基耶斯洛夫斯基曾說普萊斯納是個十分特別的作曲家,他有興趣同電影一起開始進行創(chuàng)作,并且他有能力將已攝畫面上實際不存在的、但他們已用匱乏的語言描述出來的那個東西,在音樂中令之再現(xiàn)出來,他的音樂具有描摹抽象靈魂形態(tài)的能力。
在遇到普萊斯納之前,基耶斯洛夫斯基一直幻想著拍一部交響樂團在演奏的電影,在拍攝《永無止境》時,普萊斯納第一次與基耶斯洛夫斯基合作,之后,《十誡》成為了普萊斯納自己最喜歡的配樂作品之一,而三色系列的《藍》與《維羅尼卡的雙重生活》則是特別以音樂為主的兩部影片,《藍》尤為如此。
在這期間,作為普萊斯納的另一個自我——他與基耶斯洛夫斯基因一個玩笑而共同創(chuàng)造的虛構(gòu)人物——神秘的十九世紀荷蘭作曲家 Van Den Budenmayer 也名聲鵲起。在《維羅尼卡的雙重生活》中,導(dǎo)演用了但丁的詩歌作為波蘭維羅尼卡吟唱的歌詞,但這其實主要是普萊斯納的主意。對于觀眾來說,維羅尼卡的歌聲很美而脆弱,而古意大利語更增添了神秘色彩,加上當(dāng)年 14 位音響師共同完成錄音的宏大陣容,這部票房中等的電影,其原聲大碟卻在法國賣了五萬多張。
基耶斯洛夫斯基曾坦言自己對音樂一無所知,但對氣氛有著很深的了解,普萊斯納由此可能變成了一個能和他合作的唯一音樂家。他們對配樂的分寸與進入點有著相同的思維方式,音樂有時候很少,有時候又幾乎是全部。
《藍》就是這樣一部與音樂無法分割的影片。當(dāng)然,依照情節(jié)而言,《藍》的確是關(guān)乎于女主人公找到自由的主題,但恰是音樂與其生命的共生性,讓基耶斯洛夫斯基這么說道:“音樂貫穿了整部電影,到最后,我們聽到了它的全部,莊嚴而偉大。這使我們想到她(比諾什扮演的朱莉)在音樂的創(chuàng)作中起來很大的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是一部關(guān)于音樂的電影。”
在《白》中,普萊斯納要表現(xiàn)一種同時夾有攻擊性/浪漫感、逃離/回歸主題的音樂,一種矛盾的音樂。相比其他兩部,《白》的音樂要更節(jié)制,而讓位于命運的無聲扭轉(zhuǎn)?!栋住防锏奶礁暧兄鴿庵氐男ぐ铖R祖卡味道,這種波蘭性揮之不去,讓音樂與影片主題達到了潛在的契合。
在《紅》這部影片中,則出現(xiàn)了一種西班牙舞曲,其旋律的特點是由兩個主題相互交織,《紅》在形式上經(jīng)過了一定的提煉,而且擔(dān)負了收攏命運線的職責(zé),因而《紅》展現(xiàn)出了更形式化的結(jié)構(gòu)。普萊斯納對于不同音樂種類的敏感,為基耶斯洛夫斯基的電影提供了更多精妙的輔助感官,更重要的是,他們遵循著同一種對三色主題的價值觀。
音樂會隨著這些影片的思緒演至尾聲,直至給基氏的安魂曲中達到高潮,那一刻,波蘭女高音 Elzbieta Towarnicka 的歌喉、普萊斯納揮動的雙臂,皆成為了一個個黑暗舞臺中的金黃色通靈體。
深夜漫步在音樂會散場的人行天橋上,想起前不久看到的一則新聞,幾個美國實驗物理學(xué)家給出一個令他們都十分費解的推測:宇宙另外某幾個維度完全不是我們往常想象的那樣,它并非獨立于我們存在,而是與我們的皮膚或神經(jīng)穿插在一起。
有一種情況也許是這樣的:由于幾個世界間的抽搐,造成我們靈魂的疼痛,這種疼痛在我們見得到的這個現(xiàn)實世界里糾結(jié)成了一種無解并永無止境的困境,普萊斯納與基耶斯洛夫斯基是少數(shù)能抓住這種疼痛的人,他們理解到了時間之不可理解。普萊斯納給我們帶來的是一面奇異的鏡子、一層柔軟的膜、一場醒著才能做的夢。